什么是天？
什么又是天作孽？犹可活？
这句话并不难理解，大概就是在说，若天要人死，至少也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这便是犹可活。
所谓天不绝人之路，也是在讲这个道理。
很长时间以来，奥格雷一直觉得这种言辞，是对上天仁慈的一种描绘。毕竟不管是犹可活，还是不绝人之路，都像是刻意放人一条生路。
直到此时此刻，他亲眼看着山林恶神为秀灵族少女们设下的恐怖陷阱，又听着这位恶神亲口说出‘天作孽犹可活’的言辞，才忽然开始明白：
这根本和仁慈无关！
而是一种对傲慢态度的描述，是在突现出‘天’高高在上，可以俯视万物的姿态。
奥格雷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这一刻格雷厄姆脸上的神情极为傲慢，仿佛他真的就是天...是浩瀚无边，无法触及，也不容挑衅的天！
因为他是天，是神！所以，任何的挑衅对他而言，都是不能容忍的。
“我当然也是仁慈的。”格雷厄姆放下了茶盏，看着茶桌上的沙盘，很是仁慈大度的说道：“只有人在作孽的时候，才会愤怒的恨不得杀别人全家，把所有人都碎尸万段。而天作孽...当然还是要留给那群可怜人一线生机。”
说到此处时，他用小拇指的指尖，极为轻蔑的在沙盘地形里的沙山与沟壑之间画了一个叉...
沙盘地图上被画叉的位置，是预判中狼群大军主力，和秀灵族少女们相遇的位置，可以想象那里会有多么残酷的战斗发生...
“她们好像有一百个人...只是顶撞了我而已，就让她们死九十个好了。”
“当然，如果她们表现的太差劲，在狼群的不断围攻下，死的人实在太多，那就不能怪我了。”
“不过，我仍旧会尽量留下一个活口，以彰显我的仁慈。”
冷笑说着这次残忍至极的话语，格雷厄姆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群无辜少女们，一路厮杀，一个个被活活咬伤、咬死...那些娇艳的、美丽的、如花朵一般的人儿，就这样被咬的皮开肉绽，甚至成为狼的食物。
而后，那群少女们悲伤痛苦，最终坚强的冲破重围，却仍旧要被狼群追击，痛不欲生...
最后的最后！当然会有极少数的七八个、或一两个人宛如人族的英雄般战胜了所有苦难，成功的抵达了禁城的终点...
“嗯。”想着这些画面，格雷厄姆忍不住默默点头，他觉得这绝对是一场好戏，绝对是一个带着悲壮色彩，可歌可泣的绝妙故事。
听着格雷厄姆得意兴奋的声音，看着格雷厄姆那狰狞恐怖的神情，奥格雷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悦。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是十恶不赦的人。秀灵族的人曾与他为敌，他也曾想过要杀死那群少女，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对那群姑娘产生任何的好感或同情。
可就是不知为何，在这个瞬间，当格雷厄姆露出那种似魔似神，却绝对非人的笑容时，他特别希望格雷厄姆去死！
他特别讨厌格雷厄姆！
沉默深思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渐渐知晓了那种反感与厌恶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格雷厄姆的态度让他生气。
那种绝对的傲慢，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他生气。
更简单的来说，是以前他没有体会到人与神的本质区别。这一刻他却准确体会到了。
正如格雷厄姆先前自己所说的那样，人与神的本质区别，就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在神的眼里，神就是天，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被触犯的天...
这种唯我独尊，高人一等的傲慢，就是人神之别的本质。
这种傲慢，就如同人看待更低等的动物一样，是在用一种完全蔑视的目光在看。
人也会杀人，人会有自己的仇人或敌人，但在人的眼里，仇人和敌人也仍旧是人。
可在神的眼里，不管是仇人还是友人，都只是人而已，和低等的狼群、猪、狗差不多，是被利用的棋子，是被愚弄摆布的对象...
所以，奥格雷才会忍不住有些愤怒！
毕竟，这种如侮辱般的藐视，已经不是投射在固定的某人或者某个小群体的身上，而是投射在蓝星中所有人类的身上...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你似乎有些不满？”格雷厄姆发现了奥格雷身上的气息变化。
奥格雷猛然一惊，这才醒过神来...
他抬头看着格雷厄姆的眼睛，直视着神灵的眼睛，内心深处仍旧按耐不住涌现出强烈的不甘！那是身而为人的不甘...
可尽管不甘，又能如何？
联盟中的超级大佬们都要给格雷厄姆很大的面子，甚至任由格雷厄姆到处胡来...
他又能如何呢？
所以，三分之一秒后，他重新低下头去，恭敬的说道：“属下不敢。”
格雷厄姆看着低头认错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奥格雷觉得那笑声极为刺耳，仿佛是在嘲笑他的软弱，更像是在嘲笑整个人族的无能。
听着这种笑声，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忽然想去打格雷厄姆的脸...
但这种想法，注定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他不可能真的这样做。
或许，世上也没有可以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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