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漠静静地看着陈碎河，心里在飞速地转着。他想着也不可能是别人如此了解自己。
“当然是您了。”
“不对。对你最了解的是大将军安修仁，他才真正懂得你的价值。是他把我叫去讲了很多你的好处，希望我能着眼大局，跟凉王说。”
“他还让人打我。”
“这是苦肉计。韩信也曾受过胯下之辱。”陈碎河笑着说，“秘密给你说了，我也会遭到惩罚，必将有杀身之祸。”
听到这里，李承漠心里一惊，知道秘密越多的人，越容易遭到杀身之祸，那自己正在慢慢地陷进一个秘密里来。
他浑身一惊，打了个冷颤。
看来自己不应该去打听陈碎河心里的秘密。他都直言不讳地告诉说自己会遭到横祸，只是迟早的事。 “开始我并没有看中你，只是看到过你父亲李凉安，那年他给李轨送汗血宝马时，我就在旁边观看。”陈碎河笑着说，“那年安兴贵还没有到长安来，安修仁是大凉国的户部尚书，也特别喜欢那马，无奈李轨不让，他也只能看看。”
李承漠笑了，现在又说到了父亲李凉安了，送给李轨汗血宝马的事他早已经知道了。
“你父亲李凉在东大草原上放牧，我时常派人去看看你们马的情况如何。现在看来，让人把你们抓到凉州城里是对了，否则你们迟早会被突厥人给掳获去的，说不定你们小命都不保。”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陈碎河又喝了一口酒，说，“兴许是造物弄化人。我的想法凉王心里清楚，只是左武候大将军有些不解。他总想抓权，结果凉王心里防备更严了，让他无法插手敏感的事务。”
分析凉州城里大大小小的事，说的头头是道。他真是凉州城里最大的管家。粮草先行，军马清查造册。安兴贵去平定突厥平硕王爷吉可时，让他清查凉州城里的军马，用意深刻。
李承漠盯着陈碎河看，觉得他更加亲切。一个老人了，竟然能给自己说出从事政道之事，真是让他心生恐惧。虽说不太懂，但他又不得不接受对这些政见在心底里的萌芽。
这些萌芽足以让他心里更加敏感，对以后看问题，想事情会有更大帮助，能让自己能看得更长远些。
也许正是陈碎河老了，安兴贵才对他更是放心了。李承漠想他不但是王府总管，或许他就是整个凉州城大总管，看来事实正是这样。
一个不简单的老人。主动辞去副将之职，甘愿成为王府总管，经常参与政事，是个高参，是凉州城里的军师。
自古真很少有。
“你会治马伤吗？”陈碎河突然问他。
“会一点儿，能看出马伤及轻重，或者哪里出了问题。”李承漠笑着说，“陈老头啊！你是不是想让我当医马的倌。”
“你非同一般，只是想让你当王府总管，兼任凉州城里总马管，你干吗？”
李承漠正在喝酒，突然听到他说的话，喝在嘴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对陈碎河说。
“陈老头，你快别吓唬我了，让我干我也不敢干，根本干不了。”
陈碎河想了想，说，“哦，对，你资历还不够，必须再历练历练，以后我不做了，可以让你做总管。
“我不会做总管，不想管人。只想管好马和我自己就行了。”李承漠笑着说，“那么多的事，我干不过来。再说我不是那种在朝堂上能说会道的人，不会跟别人玩心思，这样不等于去送死吗？”
“那等我死了后，你自然会成为王府总管。”陈碎河似乎没有在听他说的话，总是把自己的话说给李承漠听。
“或许他真老了，开始有些木纳了。”李承漠想，心底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说了秘密，是不是真会遭到杀身之祸。”
“说正事，明天有很多受伤的战马回来，你得好好治治它们。”陈碎河说。
“如有马伤，我必然治疗。”李承漠说，“如果有治不好的战马，到时如何办啊？”
“全部杀掉，吃了马肉。从战场上下来的马，如果真的负了重伤，无法医治时，就杀了分给士卒了。”
“那他们忍心吃马肉。那可是他们一同上战场的兄弟啊！”
“虽说它们是战略装备，但它们毕竟是战马，不是人啊！”陈碎河说。
李承漠突然听到说是战略装备，就想到了自己武器装备。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看来真是找不到了。那次他做梦是来抢装备，是安剑蓬抢了他装备站在凉州城东门上守城，到头才发现那是真正的一场梦。
“所有装备都可以再创造，只有人死了就完了。凉州城里有很多战马，足够凉王征讨突厥人了。”
“您说的对，我只想把伤马治好就行，其他事让别人去做。”李承漠笑着说。
葡萄酒后劲很大，李承漠慢慢地感觉到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一大坛子酒，两人快喝完了，两包肉都吃的差不多了。
陈碎河看来很高兴，李承漠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那么乐观，倒让李承漠心里畅快了许多。很久了，他没有看到很乐观的人了。
夜很深了，拴在槽头上的马都站着睡着了，乌红和白墨静静地站着。李承漠拿起酒杯，往里倒酒。陈碎河已经有些眯眼了，李承漠分不清楚，觉得他好像是醉了。
李承漠觉得夜里很静，却觉得自己心里不干净。想那么多事，结果陈碎河一下子全给他说了出来。那么多秘密，都是涉及到大事，涉及到凉州城安危共存的大事，是决定凉州城里每个人命运的大事。
想着想着，他突然惊醒了。不能再往出套陈老头的秘密了。如果再去套取，可能他小命不保，自己就像一只生活在草原上的蚂蚁，轻轻地会被风吹走。
想到这里，着实把他给吓坏了。回头再看时，陈碎河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唉——，可怜的老头。”李承漠说时，摇摇晃晃站起，抱起陈碎河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凉州的……”
他唱了一句就跟陈碎河一起跌倒在床上了，挣扎着给老头盖了被子。他却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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