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瞧上陈国太子妃了？”
石头城，斛律光看着手里的信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年纪轻轻怎么就喜欢人妇呢？”
“大胆！安敢在背后编排陛下？”
斛律光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儿子在横眉竖眼，忍不住瞪了他两下：
“老夫什么时候编排陛下了？”
斛律恒伽最近动不动被他老子揪着耳朵教训，心中早就想把场子找回来了，于是指着那封信报呵斥道：
“还说没有，孩儿刚刚明明听到了，阿爷说陛下喜欢人妇！”
“老夫又没说错，这怎能是编排呢？”
斛律光呸了他一脸：“你阿妹、独孤伽罗、穆邪利、还有世达说那个陈丽华，现在又来个太子妃，老夫哪一句说错了？”
斛律恒伽一下子被噎住了，是啊，陛下为何对人妇情有独钟呢？莫非人妇的滋味有何不同？要不自己回头也试试？
“哼！武人思维！陛下这是在招揽南朝大族，跟人妇有什么关系？”
之前就从建康过来的皮景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附近，一张嘴就把矛头指向斛律光：
“当初陛下还未登基，你斛律光手握兵权，陛下这才勉为其难的睡了你那闺女，你不会真以为陛下好这一口吧？好在陛下长情，即便卸了你斛律光的兵权依旧与皇后恩爱如初，连去草原都带在身边日日欢好，你斛律光之所以现在还能撅着屁股在这儿颐气指使，全凭你闺女的那张嘴，这一点你认是不认？”
皮景和的话简直没给斛律光留半点情面，听得后者当场就想撸起袖子锤他，不过念在他也是个伤患的份上，斛律光这才堪堪忍住：
“老夫再不济也有闺女傍身，你皮景和除了在陛下面前卖惨博取同情，还有哪一点比得过老夫？？”
皮景和哈哈一笑：“老夫何时说过要和你斛律光比了？曾经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斛律光眼高于顶，无人能入你之眼，所以那时候大家都不愿与你打交道，可现在陛下登基了，你我同殿为臣，以往那些功绩再拿出来可傍不了身。”
皮景和的意思很明显，不管你斛律光曾经多么多么威风，现在大家都是臣子，别他娘的以为自己还能高人一等，陛下不是先皇，不会吃你这一套，再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下一刻保管会被陛下给关进笼子里。
“你！！”
斛律光气得额上青筋暴起，这让他的侄子斛律世达非常担心叔父会不会跳起来揍人，万一一不小心把禹国公给打死了怎么办？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劝劝，堂弟斛律恒伽非常有眼色的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兄长不必忧心，阿爷与禹国公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在尚书房还互相往对方脑袋上泼过茶水呢，咱们只当没看见就是。”
“可…”
斛律世达明明看见叔父已经扑上去揪皮景和的脖领子了，以后者那副小身板，如何抵御得了发怒的叔父？
斛律恒伽打了个哈哈：
“莫要当真，都是做给陛下看的…”
“为何啊？”
从边关来的斛律世达还没有融入到京官们的人情世故之中去。
为何？提醒陛下有了新人不要忘却旧人呗。
斛律恒伽在心里小声说了一句，换作以前高纬做皇帝那会儿，大家何曾这么小心翼翼过？
皇帝的诏书不满意不接便是，哪里需要用这种办法来表露心意？
虽然斛律恒伽也觉得有些别扭，不过高延宗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臣子变得小心揣摩上意正好是一个强大王朝展露野心的开始，不信看看史书上那些记载，有几个臣强主弱的王朝不短寿？
难道你们斛律家对自己现在的地位还不满意吗？
换个君王还能翻了天不成？
诚然，高延宗说这话时充满了威胁的语气，因为即便换了皇帝也不可能轮到斛律家，而且斛律家还需要在改朝换代的浪潮中小心操持这艘大船，因为一不小心可能船就会翻。
自打开始读书后，斛律恒伽已经逐渐明白以汉人王朝为正统的必要性，前几百年那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乱世是时候该结束了，他未来也想像斛律孝卿那样，成为出任一方的国之重臣，这不比天天带兵在外风餐露宿强多了？
“咱们应该派些兵马护送沈家人过江，可别让南朝士人小瞧，骂咱们这些人是只知逞凶斗恶的丘八，得让他们知道咱们北方男儿也有内秀。”
出人意料，等人都走后，两个本该互相推搡谩骂的老头子居然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谈笑风生。
“此话在理，只是禹公又怎知沈家人一定会过江呢？”
皮景和嗤笑一声：
“陛下都把话挑明了，他们要是再想作壁上观，等建康城一破，哪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想投降可不就得趁现在？”
斛律光恍然大悟：“就说楚王怎么连个建康都打不下来，原来是故意拖着，想给南朝大族一个选择的机会啊？”
“不。”
皮景和摇头大笑：
“楚王是真拿建康没撤，他打仗就没正儿八经的攻过城，不信你好好回忆回忆楚王殿下过往的战绩，攻城这一项他指不定还不如老夫呢！”
“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斛律光笑骂了皮景和几句，然后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事情还真如他所说，高长恭从来都是善长野战，攻城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想到这里，斛律光忍不住嘀咕道：“难道陛下也不知吗？”
皮景和翻了个白眼反问他道：
“陛下何等人也？岂会有不知之理？”
“那还…”
斛律光的眼中升起一团迷雾。
“陛下这是在练兵呢，建康不好打，难道长安就好打？更何况还有蜀中呢？若是将来宇文氏眼见不敌我齐国大军退往蜀中避祸，以蜀中之险峻，我齐国若不锤炼出几支攻坚强军，只怕这天下又会重演汉高祖旧事啊…”
斛律光叹服：“还是陛下有远见啊！这都想到如何攻蜀了…”
斛律光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转头狐疑的看着得意洋洋的皮景和：“这些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是猜的？以你的军事造诣不应该啊…”
皮景和哈哈大笑：“老夫听说陛下最近在写一首词，名作蜀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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