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没有任何修炼的痕迹，他只是个鬓角斑白的凡人。
闵守仁答应了见他，范进穿着灰白长袍进来后行了礼，却没有因为被大人物接见感到激动。
“你就是范进？”闵守仁打量着他，有些意外地问，“我姓闵，督学丰宁、富宁、平宁三县。听前任督学说，你灵根资质不错，足有七品。悟性也好，三十年前十五岁时便中了秀才。若只考红尘，早已能中举。可你一定要考仙尘大道，却又分心钻研丹、器、阵。本以为你是个道心极其坚定之人，怎么今日一见，已有死志？”
杨桥镇的镇长鲁道升这才知道闵守仁的身份，眼睛一亮。
三县督学！这位闵前辈一定是来自仙尘书院！
孙彻不由得看着范进。
红尘仙国也有类似科举的玩意，但分为红尘之试和仙尘大道之试。
前者的出路通俗的讲就是公务员，会走凡修的道路，又安全，还能延年益寿。
而仙尘大道则为那些七八品灵根的人开了一道成为真修的门，但前提是得在凡人阶段就能对修炼大道有所领悟。说白了，天资不够，悟性来凑。
大多数人都只会在中了秀才后的三年内，能够免除费用进入红尘乡塾中，学习其中收藏的真修杂记、典籍，期待从中对修仙大道有所领悟。
若是三年后无法通过大道之试，其实就没了官方免除贡税的秀才资格，还得离开红尘乡塾，此后只是能在乡野之间仍旧被一些人称作秀才。
如果还想继续考，就得靠自己去搜罗其他典籍和真修修炼的经验、心得，看看有没有机缘领悟什么了。
孙彻觉得这纯属扯淡。
人家都还没踏上修炼之途，你非得让人家就能对修炼大道有什么属于自己的领悟，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不理解这种安排的目的何在。
只不过又确实每三年一次的大道之试都有人做到。一旦大道之试中举，那就能进入仙尘书院成为真修。而有举人出身的县，还能得到红尘仙国的赏赐。
范进居然已经考了近三十年，而且还分心钻研炼丹、炼器、阵法？
此时范进漠然回答：“学生一心大道之试，三十年不愿成为凡修。结果前些时日妖兽异动，学生连妻儿都无法保护。为了送妻儿前往轮回殿，学生已经耗尽积蓄。眼下为了贡税，更连田宅都抵给了村正。此刻孑然一身，确实有了死志。大道无情，是学生愚钝了。”
闵守仁点了点头：“这么说，明年的大道之试，你不会再参加了？”
“学生已经年近五十，就算侥幸中了举，五十年内凝魄也千难万难。以前一叶障目属实可笑，现在既已醒悟，只待再了却一桩心事，就投胎去吧。”
鲁道升赶忙开口：“范秀才，督学大人在此，谁说你没机会了？你只管搬来我家中住下，安心备考！”
闵守仁淡淡地瞥了鲁道升一眼，摇了摇头：“我之前也只是听说丰宁县有个已经考了九次的秀才，觉得你道心甚坚才有了些兴趣。你既然道心已失，那就不用多说了，回去吧。”
鲁道升既被闵守仁那一眼看得浑身冰凉，又失去了借范进与督学大人攀上关系的机会，一时心中不安又失落。
而范进静静行了礼就转身离开，一时颇有不喜不惧的气度。
邹云福叹了一声：“可惜。我也听说过此人，若不是前不久的妖兽异动，他应该还在安心备考的。”
闵守仁淡淡说了一句：“大道本就艰难，天资、道心、机缘，都不可或缺。此人明知如此，还要分心丹、器、阵，我本以为是个天资极其聪颖、道心极其坚定之人。若果然如此，我未尝不能给他一番机缘。今日一见，只是个心高气傲又不得其法的妄人罢了。”
“……让督学大人见笑了。”鲁道升陪着笑，“大人今天大驾光临杨桥镇，在下已经安排了……”
“不必了！”闵守仁站了起来，“我此来主要是为了往生树，本来往生园若打理得好，恐怕要在这里呆上一晚。现在嘛……邹执司，孙彻，希望我明年再来时，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竟到院中直接取出他的飞舟，就此飘然离去。
邹云福、鲁道升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孙彻。
“既然闵前辈也离开了，在下也回往生园去吧。罗道友本就不想多呆在那……”
“孙彻，闵前辈让你过来，是不是因为往生园啊？”邹云福问的是这句话，但想试探的什么就不一定了。
孙彻立刻回答：“闵前辈确实细细问了在下当差以来的事，都是与往生园有关的。邹大人，往生园既然如此重要，又怎么会日渐荒废呢？我看闵前辈……似乎很不满意。”
鲁道升这才知道这个人是往生园的守墓人，想起闵守仁之前看他的一眼，心中很认可：督学大人之前心情很不好！
“个中缘由，一言难尽啊。既然如此，你继续好好当差吧。回去之后，我会禀告县尊大人想些办法的。”邹云福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孙彻纵然还有很多疑问，也不便从邹云福口中套话，就再次告辞离开。
反倒是鲁道升拉住了他：“原来孙道友便是往生园的守墓人。督学大人的事至关紧要，后面也无须让孙道友代你采买东西了。咱们互相留一下神魂印记吧，道友有所需要，我遣人送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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