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琴孵的龙虾，长得不咋好，死了不少。”
慧琴是许家老四的闺女许慧琴。
上回吴远去参观时，见过。
一听这话，吴远又提着裤脚，重新蹲下来道：“存活率不高，要么是温度，要么是环境，这季节天凉了，存活不下来，也正常吧？找人问问呢？”
“找了！”老许头闷头道：“农技站一问三不知，农科院的拿乔拿的尾巴翘得老高。”
农科院在省城。
吴远脚趾扣着地，琢磨着要不要找大姨父黄立群问问。
这关系在这儿，总不用也不行。
得时常有来有往地，才能常用常新。
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去许慧琴那儿看看情况。
说干就干。
吴远转身把装有贡菜的笸箩交给小卖部的贾痦子，先放着，然后跟着老许头和李会计，直奔许家老四家。
仨人一路腿着过去。
两根华子的功夫，就过了道渠子。
隔着老远瞧见许慧琴一人坐在自家门槛上，苦闷发愁。
相比之下，旁边明朝和明军家的孩子，就在门口的空地上，奔跑打闹，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直到众人抵达许老四家门口。
许慧琴见到吴远出现，才乍呼呼地站起来道：“吴老板，大伯，李叔，你们咋来了？”
老许头对于自己排在吴远后面，也没什么意见。
不计前嫌地道：“这不，吴老板听说你小龙虾孵化试验遇到点问题，过来看看。”
许慧琴一激动，就要往屋里跑道：“俺给你们倒茶去。”
吴远连忙拦住道：“别忙活，你听我说。这事，我给你两个思路。”
许慧琴挨着吴远近一点，仰慕着道：“吴老板你说，俺听着哩。”
“要么，我帮你找找省城农科院的关系，想办法促成一下合作；”
“要么，统计一下成活率是多少，如果成活率在一定的水平之上，比如说百分之三四十以上，那就扩大繁殖孵化的规模，先供应村里把人工养殖搞起来，后面你再着手提高存活率。”
话刚说完，许慧琴就无比振奋地道：“吴老板，我选第二个思路。”
这姑娘，还颇有一股子韧劲的。
虽然不知道，这股子韧劲怎么突然来的？
这是好的品质。
但吴远依旧不希望，对方崩得太紧，以至于压力太大。
于是接着道：“其实跟省农科院合作，也不是多难为的事。只要能合作，一切都可以谈。”
许慧琴看向老许头道：“可大伯说过，农科院的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
吴远笑着点头道：“那你就先按照第二个思路来，我看好你。”
“嗯！”
李会计见状打趣道：“早知道吴老板一来，问题就解决了，就早点叫你过来了。”
老许头摸摸脑门，又看看侄女：“谁说不是？”
振奋起来的许慧琴，又旧话重提道：“吴老板，大伯，李叔，我去给你们泡茶。”
吴远摆摆手道：“不耽误你钻研努力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话间，马明朝也从自家里迎出来。
似乎是午睡刚醒，还没醒盹的样子。
见吴远仨人要走，就手往自己家里让。
吴远既然已经提出要走，自是不会再到马明朝家里去。
再说今儿过来匆忙，两手空空的，也没带什么零食点心给孩子们的。
一路离开五队，回到村部的路上。
吴远问起老许头道：“许叔啊，咱村里是不是能通过农技站，定点培养一些技术员啥的？”
“像是慧琴这样喜爱钻研的姑娘，咱村里是不是也得花点力气，重点培养培养？”
老许头皱眉道：“是有这么个路子的。”
“但是一来，培养出来的人才，大多被农技站截留争抢，咱村里也留不住。”
“二来，农技站定向推荐和培养的，都是比较传统的养鸡鸭鹅、母猪的产后护理啥的，当兽医。没有小龙虾繁殖和养殖这一方向。”
话音刚落，吴远就定论道：“但其实现在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
老许头听出吴远的话外之音了，思忖着道：“如果你能找人能跟农科院打好招呼，容许咱们派个人去进修，那么慧琴这边，我能打保票，让她留在咱村里。”
耳听着老许头拍胸脯说得信誓旦旦，吴远微微一笑。
李会计却意味深长：老许这个老滑头，就冲慧琴那样，还要你留么？
等于什么都不干，就敢套吴老板的人情。
也就是今儿杨支书不在，老许头才敢这么说。
否则，八成得挨老支书捶。
当然，吴远也不至于听不出来。
笑过之后，就道：“那行，我先问问看。”
说话间，众人回到村部。
吴远从贾痦子手里，接过笸箩，径自溜达回去。
一路上，风吹稻浪，此起彼伏。
这是上辈子记忆中，不曾有过的一幕。
以至于吴远走着走着，心情愈发地愉快飞扬。
这种成就感，跟开厂挣钱，又有很大的不同。
紧接着，路过村办小学。
透过镂空的铁门，看着里头，在操场上课外活动的孩子们，活泼可爱。
更让这种成就感有了叠加和升华。
正准备移步离开，冷不丁地瞧见大姐夫蔺先学骑着凤凰牌自行车，打里头出来了。
远远地打了个照面，吴远反而不能走了。
直到蔺先学提溜着自行车，打铁门上的小门中出来。
吴远这才把早就打开的华子递过去一根道：“大姐夫，这么早下班？”
蔺先学把车子放地上，接过华子道：“不下班，临时出来，去上陵烧把纸。”
吴远一听，忍不住讶异了。
蔺先学吧嗒吧嗒地点着了华子道：“以前搁城里，你大姐总嫌远不来。如今我过来工作了，也算是回到了老爷子的地盘上，再不去不合适了。”
吴远欣慰地笑逐颜开道：“大姐夫，你也该去。毕竟你是老爷子最满意的闺女婿！”
“是是是，我去得太少了。”蔺先学喟然道：“这段日子，住学校里的时候，总能梦见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开始我觉着挺亲切，挺怀念，可次数一多，我就忍不住犯嘀咕，老俩口这是不是在下头念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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