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松了口气。
被人当街叫爹真不适应。
见吴瑾不哭了，郑浩就准备离开。
“爹，您要去哪里？”
吴瑾呃了声，醉醺醺问道。
“有事要办，别跟着。”
郑浩瞪了他一眼，装作老父亲道。
“哦哦，好的，好的，爹您慢走。”
吴瑾连连点头。
因为醉酒，身体随着点头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郑浩嗯了一声，负手而立，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吴瑾的视线中。
“奇怪，怎么感觉爹年轻了十多岁？”
吴瑾喃喃道。
但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他感觉世界在旋转，自己好像一只小鸟可以飞翔。
就这样，吴瑾张开双臂，嘴里发着怪音，在人群中小跑着。
后宫，清心殿。
这是一座像冷宫又不是冷宫的宫殿。
它很清冷，杂草丛生，宫女和太监很少，往来无声响。
这是早夭四皇子朱高爔生母吴惠妃宫殿，皇帝朱棣已经有几年没来过。
正殿处，一个道袍贵妇跪坐在莲花垫上闭目，面前摆放着元始天尊像，正是吴惠妃。
“娘娘，陛下驾到！”
突然间，有宫女激动走进。
皇帝到来，说明娘娘有受宠的机会。
娘娘若是受宠，她们这些宫女太监地位水涨船高。
然而，吴惠妃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仿佛是睡着。
宫女张张口，还想再次通知吴惠妃。
但这个时候，一身黄金龙袍的朱棣大步走进。
宫女见状，不敢多言，连忙退出宫殿，顺便把门关上。
“怎么又在祈祷？”
朱棣看了看吴惠妃，又看了看元始天尊像，眉头微皱道。
自朱高爔早夭，吴惠妃就开始信道教，一开始还侍奉他，似乎想再要个孩子。
但后面几年都要不到，吴惠妃似乎死心，从偶尔拜道求神到请一尊元始天尊回家每天祈祷。
吴惠妃没有回应，还是刚才那样子。
“朕有事找你！”
朱棣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
这女人自从儿子夭折，又要不到第二子后，就开始摆烂了，连他的脸色也不给。
这要不是在皇宫，其他人敢这样子，已经在锦衣卫诏狱里劳改。
吴惠妃还是没有回应，依旧是刚才那样子。
“朱高爔可能没死！”
朱棣额头青筋凸起，脸色有点难看。
但他忍住了，深吸口气后说道。
话落，吴惠妃突然睁开眼。
“你，你说什么？”
吴惠妃抬头看向朱棣，颤声道。
儿子是她心结，这么多年一直处于内疚中。
她常常责怪自己，怪自己当年没有看好儿子，导致儿子夭折。
吴惠妃还记得那是个下雨天，那天的雨特别大，儿子和自己都淋了雨。
当年朱棣还只是燕王，在封地，而她只是侧妃，被遗留在应天府中，所以心情很不好。
母子两人都淋了雨后，吴惠妃没想太多，就将朱高爔独自放在一边，自己去泡了个澡。
等泡完澡回来，发现朱高爔已经哭哑，全身发烫发红，还伴随着抽搐。
吴惠妃怕极了，且不敢请宫中的御医，因为当时老朱杀人如麻。
于是只请了城中的大夫，却无力回天，最终夭折。
吴惠妃对谁都没说这些过程，外人只知道朱高爔生病夭折。
但在吴惠妃的心中，儿子是自己害死的，余生只想赎罪和求儿子原谅。
“朕重阳节的那天去了趟朱高爔的墓地，看到一个和吴克忠长得很像的少年。”
“经过调查，他在十八年前被人从朱高爔的那座坟里刨出来抚养成人的。”
“朕想知道，你当年陪葬的时候都放了什么下去？是否还记得？”
朱棣一开始的语气很生硬。
但看到吴惠妃眼泪无声落下后，心软了不少。
“包山玉佩，东周嵌玉金柄匕首，一双手工鞋，一件紫金色手工衣服......”
吴惠妃边哭边说。
细细数着当年陪葬的物品。
竟然一连算出十三件，令朱棣诧异无比。
时隔十八年，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太令人意外了。
“是不是这些？”
朱棣意外过后，情绪稍微变得激动。
他将手中的一个包裹放在地上，小心翼翼打开。
上面还有除了一开始说的那两件，其他的都在，整整十一件。
根据锦衣卫的禀报，包山玉佩和东周嵌玉金柄匕首被郑永涛在困难的时候压给了他人。
“是，是它们，是它们......”
“我的儿，我的儿，我的儿啊......”
吴惠妃凄声道。
她双手颤抖地取过鞋子和衣服，放在脸上贴着。
这双鞋和衣服是她当年一针一线缝好的，尽管卖相不是很好看，但也使她饱含着她对儿子的感情。
朱棣悲喜交加，情不自禁抱住吴惠妃，安慰吴惠妃。
“陛下，爔儿呢，我想见他，我将见他。”
吴惠妃回过神后，抓住朱棣的衣服，激动道。
悲伤过后，就是无尽的激动，想念十八年的儿子竟然没死。
试问，还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更好？她恨不得立即见到儿子。
“在应天府内。”
“朕见过他两次，他对亲生父母并不在意。”
朱棣叹息道。
将自己两次见郑浩说出。
现在，终于确定郑浩就是自己幼子。
但是，怎么相认反而成为一个问题。
是以为皇帝的身份去相认，还是以普通的身份去相认？
“不在意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吴惠妃哽咽道。
眼泪又像是决堤一样。
她能理解郑浩对亲生父母并不在意。
毕竟自己生了他，却没有养他，他都不记得自己。
尽管明白，吴惠妃还是无比的心痛，心痛儿子对她不在意。
“朕可以带你去见他。”
“你也可以和他相认。”
“但朕不希望他知道我们身份。”
朱棣沉声道。
他做出决定，暂时不让郑浩知道自己是皇帝。
“为何？”
“你担心爔儿因为我们身份认亲？”
“他是我们儿子，哪怕是因为权力认亲又有什么问题？那本就是属于他的！”
吴惠妃不傻，瞬间就明白朱棣的意思。
但是她不想管那么多，只想认回儿子。
“那确实是属于他的。”
“但你不希望朕与他的父子之情，你与她的母子之情更加纯洁吗？”
朱棣沉声道。
作为皇帝，他要考虑很多。
突然多个皇子，会不会影响其他皇子间的关系？会不会对朝廷的局势有影响？
如果认了一个反骨的儿子回来，他日他要兄弟相残争夺皇位，自己已经亏欠他那么多，还能如处理其他儿子一样处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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