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个检察官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推开法者鸩，提着公文包走向停车场。
“你敢保证吗？”
法者鸩突然大喊——
“保证你们所列出的偷窃时间点里面，朱刚烈真的找不出任何一个不在场证明吗？他干的可是工地的活！签到可是很严格的！”
贾公正站住脚步，回过头。随后，他用一个十分轻蔑的微笑对着法者鸩：“那，又怎么样？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而我们的盗窃犯，再也不会上诉了。”
片刻后，停车场内开出一辆轿车出了法院大门，轿车车窗内的贾公正最后冲着法者鸩露出了一抹胜利者的笑容后，扬长而去。
对于这所有的一切，法者鸩却只能看着，却是一点点，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蜜律紧紧抓着天平熊，目光中毫不避讳地显露出不爽的色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案子……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法者鸩摇了摇头，双手插进裤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说道——
“交易。”
“什么？”
蜜律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法者鸩——
“你是指行贿受贿？司法不公？”
“不是。”
法者鸩再次摇摇头，缓缓道：“这一切都是合法的。至少，没有被法律写明是‘非法’。按照法无禁止即自由的原则来看，这种做法也是‘合法’的。至少，表面上合法。”
蜜律皱着眉头：“我听不懂。”
“呼……我们边走边说吧。”
案件结束了，对于法者鸩来说，这场社会援助也算是结束了吧？
他没有想过会结束的那么快。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甚至连案件卷宗都还没有摸过一次，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车站口，父女俩全都像是被打焉了的瘟鸡一样。现在明明还是上午，甚至还可以说现在还有很多人才刚刚上了地铁准备去上班，可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忙活了一整晚，现在准备回去睡回笼觉一般的疲惫。
“正确名称，应该称之为‘诉讼交易’或是‘控辩交易’之类的。这种名词在我们华国并不常见，至少不能算是摆上台面的东西。但是在米国，还算是一个经常出现的名词。”
法者鸩翘着二郎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蜜律看着他翘起来的腿，想了想后，还是伸出手把他的腿退了下去：“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跷二郎腿容易早死。”
“哈！我熬夜更容易早死，跷二郎腿算什么？”
说归说，可终究还是没有再次把腿抬起来。
蜜律说道：“这个控辩交易……是指什么东西啊？我们华国没有吗？那么说，这个贾公正是不是真的违法了？”
法者鸩摇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我刚才说了吧？这东西在我们国家其实不被承认。但是不被承认不代表没有。相反，这玩意在暗地里还算是挺多的，几乎各种大大小小的检察官、法官和律师都会经历。只不过这玩意虽然不违法，但却摆不上台面，而且和我国的法律精神多多少少有些相违背，所以不能明着说而已。”
蜜律睁大眼睛，一副想要知道更多的模样。
“这么说吧，假如有一个嫌疑人被检控机关怀疑犯了罪，虽然有着种种的间接证据，但却没有最主要的直接证据来证明他确确实实犯了罪。这个时候，律师，检察官和法官就会聚集在一起开一个会。”
“检察机关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结案，就是说这个罪就是这个嫌疑人犯下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这个时候律师就提出说，‘这样吧，我们这边认罪，也不需要你提供什么关键性证据了。但是你们不能提出很严峻的刑罚’。”
“这样的要求一旦检察机关同意，那么法官自然也会同意。这样三方一拍即合，就不用管什么有没有确凿的证据了，审理可以迅速进行。公诉方控诉，嫌疑人在律师的授意下承认，法官按照之前说定的那个比较轻的刑期进行判罚，就可以达到顺利结案，三方全都皆大欢喜的地步。”
蜜律皱起眉头，越是听，这个小丫头越是显得十分的不爽：“开什么玩笑啊？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可以判刑了？难道不知道证据才是法庭上唯一可以说话的东西吗？而且嫌疑人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承认了？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吗？”
法者鸩倒是双手叉腰，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说道：“丫头，所以说你这丫头涉世未深。你真的以为现在的所有案子全都可以做到铁证如山吗？是，没错！一个案子只要能够拥有专业的刑侦人员，强大的逻辑和配套的一整套科学探案方法，然后再配合上足够多的时间。记住，我说的是‘足够多的时间’，那么任何案子恐怕都可以圆满破案。”
“可问题是，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小的盗窃犯而把全国刑侦专家可公安部级别的法医都带过来吗？不可能吧。”
“所以在更多的时候，许多的案子的证据并非那么牢靠稳固。更何况在大多数的时候，那些犯罪分子基本上也都是被锁定的，只是缺了临门一脚的证据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节省时间，为了不让犯罪嫌疑人逃脱罪责，甚至是为了让被害人或是被害人家属觉得好受一些，都要尽快进行结案，好提升破案率。而犯罪嫌疑人这个时候也会采用接受更轻的刑罚来躲避更严重的刑罚。这可以说是一个对双方都好的方法。”
看着车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蜜律的表情真的是要说多鄙视就有多鄙视：“最好的方法？让那些真的犯罪的嫌疑人用轻刑来取代重刑？开什么玩笑？这还真的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小丫头抬起手中的天平熊，大声道：“没有证据就抓人？就判刑？就可以随随便便地给人按上一个‘犯罪者’的名头？你刚才也说了，在大多数情况下嫌疑人都是真的犯了罪的吧？那么万一呢？万一一个完全无辜的小老百姓，就因为受不了审讯，再加上没有什么法律知识而被忽悠着承认了罪责的话，该怎么办？这种不是通过证据的硬碰硬来探求罪与非罪，而是用好比交易一样的方式来取得的刑罚，一旦出错，那很可能真的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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