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凌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不服输的钢铁精神,也练出一副谋略头脑,不仅自己建立了一个初步的情报小队,也在虞磊的帮助下渐渐树立起了名声威望,至少如今的裎王府比起三年前来说更加名副其实,京中官员虽然说不上支持魏子凌,却也不再过分歧视欺辱,魏子凌的蜕变是最艰难和最痛的,但他走过来了,也是最让魏离眼前一亮的一个孩子。
魏子策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只是魏子善的话他不爱听,混迹在各种聚会场合之中,和京中名门的公子哥打成一片,虽说朝堂之上的呼声最高,但各个部门留下的斑斑劣迹也数不胜数。
唯有魏子珏,虽然走得踏实稳当,可是在权谋之术上,竟然是半点天赋都没有,虽说勤能补拙,可在魏子善的衬托下,魏子珏的光芒实在微弱极了,若不是还挂着中宫嫡子的头衔,怕是会比后来居上的魏子凌还叫人不看好。
三年期满,魏离终于在监察机构的视察结束后,停止了这一次的比试。
这三年间,诚如魏子善所想,他们每一个去过的部门,走过的角落,都潜藏着魏离的眼线。
就连府邸里,也安插了许多皇家的人。
上至中央官员,下至胡同乞丐,有人的地方就有眼睛,有眼睛的地方,就有情报,魏离掌握的,不仅仅是他眼前看到的儿子们的一面,不仅仅是他们写上来的或好或坏的汇报,魏离透过这些眼睛,看见的是背地里,他的儿子们都做了些什么。
他看见的,是魏子善接济穷人,善待臣民。
他看见的,是魏子凌自强不息,忍辱负重。
他看见的,是魏子策广交朋党,结党营私。
他看见的,是魏子珏彷徨挣扎,努力前行。
每个人,逃不过他的眼,朝堂上的每个呼声,也躲不过魏离的耳朵。
他看一眼身边放了三年的大箱子,这个箱子里,放的全是三年来儿子们送上来的折子,他们的政绩,而另一个箱子,放的是眼线送来的所有情报,臣子递上来的心中人选。
无论怎么看,最合适的人选,都是魏子善。
他站在乾明殿里,看着勤政为民的匾额,发了一上午的呆了。
诏安伺候在一旁,也不敢劝魏离坐下歇歇,魏离的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久之后,魏离终于沉沉叹了一口气,他转身朝外走,诏安赶忙跟上,小声问道:“皇上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么?”
魏离摇头,许久之后,说出了一个十多年未曾再提过的地方:“到玉坤宫。”
诏安怔了一下,慌张的垂眸,不敢再多问,跟在皇上的身后,没让人随行,就他们两个,朝着个宫里比冷宫还要禁忌的地方去了。
玉坤宫的宫门自从德妃离世之后便关上了。
除了必要的打扫之外,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十一年前的样子,谁都没敢动里边的任何一样东西。
魏离在玉坤宫的大门前站定,诏安问是否要开门进去,魏离摆摆手,没有说话。
他已经。。。有些忘记了。
苏遥遥的样子很模糊,想从记忆深处想起来也想不起了,只是恍然记得,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袖,说她想活下去。
说想看自己的孩子。
她骗了他十年。
他要了她的命。
算来算去,还是他欠她的。
子善很优秀,自幼养在皇后膝下,如今,是个品性端正的好孩子。
若她还在,子善未必能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魏离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没办法说,你看你的儿子,就快要说服天下人了。
却没有办法说服他。
因为这样优秀的儿子,是清儿养出来的,不是苏遥遥养的。
有阳光刺眼,魏离深吸一口气,好半响之后,走上前,摸了摸这扇鼬红的大门。
“你欠清儿的,要怎么还呢?”魏离呢喃开口。
“朕的皇后,是清儿的,纵使百年之后,太后之位上,也只能有清儿一人,你。。。明白么?”魏离眯眼,“哪怕你留下这样一个儿子,不是你的,也永远不是你的,朕不给,你也不配。”
四周安静得诡异,风刮过长巷,带起呜咽声,像是她的亡魂徘徊在这里,还在狡辩说,那都是她的。
魏离收回手,他并不想进去这个地方,这话像是对她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他转身离开,没有一丁点的留恋,走回乾明殿的路上,吩咐诏安即刻宣魏子珏进宫来。
诏安应下,赶忙去办。
魏子珏匆匆赶到乾明殿的时候,魏离背对他站着,听见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让他跟自己来。
魏子珏快走两步,跟上魏离的脚步,穿过乾明殿外的长廊,到达魏离自己独有的书房里,书房有暗门可以进內寝,只是这个事知道的人只有魏离。
他关上书房的门,拉起薄帘,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魏子珏环顾四周,他还没来过这里,这里边除了四周密密麻麻的书以外,便是装着画卷的大缸和矮几。
“父皇。”魏子珏收回视线来,轻声开口,“您让儿臣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魏离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让魏子珏坐下说话。
魏子珏心里没底,有些忐忑,坐到一旁后,也并没有觉得有所放松。
父子沉默良久,魏离的手指摩擦着椅子的扶手,轻声道:“这几年,你觉得自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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