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开了小门，回头招呼郭显声，两人先后出了门。
外面是一条弄巷，弄堂里幽幽暗暗，只有远处两家楼上灯的余光洒在这里。
阿龙回过身来说：“怎么样？这里没有人吧？”
郭显声一出门便随手闭了门，将身子靠在了门上悠闲地站着。
“谁说没有人，那边不是有个人！”郭显声轻松地说，向南边一指。
阿龙听他说话的口气突然大变，心中一愣。向那边望去。咦，果然有个人，正慢慢向这边走来。
黄麒麟走到了阿龙的跟前。
“阿龙。你还认识我吗？”黄麒麟问。
弄巷里朦朦胧胧，阿龙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开”。半天他才认出来了，叫道：“啊，吾想起来了——”
他笑道：“小老弟，个头长高了些，看样子行情混得挺好。现在在哪里发——”
他的话语突然因“嘭”地一声戛然而止——黄麒麟快如闪电的一记拳击在了他的眉骨间。
阿龙倒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他忙爬了起来。
他一手捂着被打的双眼，一手伸出挡在身前。急速地说：“侬不敢乱来，吾告诉侬，吾舞厅里有十几个兄弟——”
阿龙听声音黄麒麟正向他走来。
“吾告诉侬，吾巡捕房、特务处都有人，侬做事要掂量掂量后果——”
黄麒麟伸手叼住了他的手腕，左手在阿龙肘关节后加力一拍，只听“喀嚓”一声脆员，那条手臂就断了。
“啊！”阿龙一声惨叫，松开了护眼睛的手，捏着自己的胳膊。
黄麒麟松了手，一记摆拳砸在了阿龙的脸上，阿龙便栽倒在地上。
阿龙在地上捏着右臂，痛在躺在地上惨叫打滚。却不敢滚得幅度太大，怕碰到了伤臂。
黄麒麟上前了两步，站在阿龙侧边，将皮鞋伸到了阿龙的小腿下。他回头摆了一下头，示意郭显声过来。
郭显声走了过来。
黄麒麟用脚稍挑起阿龙的小腿，向郭显声摆了一下头。郭显声明白。将自己的脚垫到了阿龙的脚腕处。
黄麒麟抽回了自己的脚，顺势一脚用力踩在了阿龙的膝盖骨上。
一声“喀”地闷响，阿龙的腿骨断了。
郭显声挑开了阿龙的腿。
阿龙的痛叫声在整个弄巷上空回荡，他松开护右臂的手，本能地想坐起来来护腿，却没有坐起来，下肢不敢动，上身扭动得如同一只扔到了岸上的大虾。
黄麒麟低头看着阿龙：“如果以后治好了腿，每次想做坏事的时候。就摸着腿先想一想再说！”
估计阿龙也没有听见这句话，因为他的痛叫声更要高出许多。
黄麒麟对郭显声说：“走吧！”
他向弄巷外走去。
郭显声却来到阿龙跟前蹲下，在他的口袋里摸着。
“配合下，别动，哎呀，别乱扭身子嘛！”
郭显声在阿龙身上掏出了十几块大洋还有一块怀表，当然还有那包大麻烟。
郭显声把那包烟往正的捏了捏：“哎呀，可惜，都快压扁了!”
他抬头看黄麒麟已经走出一截。忙装好东西，向黄麒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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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法租界，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转得嫩绿，那是四角还五角的？黄麒麟坐在沈醉的自行车后，虽悠闲地仔细观看着，还是没有看清。有点儿似枫树的叶子，碧绿润泽，象一片片的翡翠挂在树冠。风一吹，露出叶间绿色的小果，随着那轻风吹，法国梧桐那淡黄色的小花被吹起，在空中纷纷扬扬。象是下起了鹅黄色的碎雪ｨｨｨｨｨｨ
沈醉的问话打断了黄麒麟的遐想：“哎，麒麟，你是山东人，怎么跑到杭州去了？”
“准你们湖南人到上海来，就不准我们山东人到杭州去？”黄麒麟和他开玩笑。
“不是不是，”沈醉说：“我是说杭州特训班的招生公示不会贴得那么远吧？”
“跟你开个玩笑，”黄麒麟笑着说：“我是先到了上海，然后听人说了杭州警校招生的事情。”
他现在不愿再把那时初来上海受到的遭遇给别人说，现在他自认为有能力自己可以解决这些事情，将这些说给别人搏得同情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有些人的同情还是虚假的。
沈醉和黄麒麟谈着自己湖南临澧家乡的一些风俗，和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讲有一次叔公给了他一只碗，让他去帮忙到集市买烟，他就去集市上买了几串烟叶，一手提了碗一手提了烟叶回来。叔公一见要拿烟袋锅打他。说，我让你买盐，哪里让你买烟了。
两个人大笑。
沈醉又说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北伐军开进了城里，自己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姐姐，姐姐毕业于湖南湘雅医学院。后又随北伐军做随军医生。找到了姐姐，见姐姐剪成了短发、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自己当时羡慕也骄傲的不得了。姐姐见了他也很高兴，还想将他象几年前那样抱一抱，他挣扎。姐姐也没有抱动，笑着说，长大了。抱不动了！当时跟前那么多当兵的、还有围观的群众都笑，自己涨红了脸，故意板了脸生气地说“你做啥子。我是大人了，再过两年就跟你一样穿军装挎枪喽！”自己虽然板了脸装做生气，其实心里面是以姐姐为傲的。姐姐笑着从口袋掏出一块“龙洋”，让自己装好买些学习用品，嘱自己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成才。后来知道那支部队是叶挺率领的，部队在城里虽然呆的时间短，但是姐姐是有时间回家里的。姐姐没有回。并不是姐姐不回家，而是原先姐姐学医父亲就有些不支持，说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象个啥，做大夫虽然是好职业，但自古谁听过有女大夫？到后来姐姐写信说自己要随军行医，父亲大为光火，跟娘发脾气，说是自己心软听了她们娘俩的话，让一个女娃家去学医，现在竟然要当兵。爹便写信给姐姐，说要么有这个家不当兵，要么当兵跟这个家断绝了关系。姐姐后来写信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其实为了革命工作，继续留在北伐军里了。后来姐姐认识了从法国勤工俭学的姐夫余乐醒，当时姐夫也参加了北伐军，在黄埔教学，两个人是自由恋爱结的婚。
黄麒麟听着，觉得沈醉是将他当做自己人才将这些事情讲给自己听。关系能走一些自然是好的，但能不能以后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已，这个就不好说了。
毕竟人随着一年一年的长大，特别是进入复杂的圈子以后，设防心也提高了，想交一个知心的朋友比原先要花得时间要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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