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使徐昭波没有产生叛变之心，但以他这种将个人情绪凌驾于组织之上，得过且过的态度，就不适合再当组长，更何况他或许已有了暗通款曲之思想苗头。
以余乐醒的权力，完全可以撤掉徐昭波组长的职务，让他做个普通组员。但余乐醒知道，一件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干净彻底。自己可以撤掉徐昭波的职。但开除他必须上报处里写明情况，以待批准。这样留一个这样老资历记恨你的人在你手下，指望他努力工作取得优异成绩吗？只能是给你留了一个随时准备给你下黑手、使绊子的敌人。
余乐醒说。这两封信并不能定性什么，要去掉徐昭波，就要先证明那个复旦的老师是亲.共人士。他拜访左.倾作家鲁迅，然而这个不能得到举证，因为鲁迅名望太高，是轻易动不得的；他常去找丁玲。你只要能找到丁玲的反动言论，或是证明她是左翼联盟的人，这样就可抓起她。那个复旦老师也就可被证了。而这两封书信里的内容也就可以升值了，徐昭波也就可以定性了。
噢，原来如此！没想到平常行事温和的姐夫，在工作中真正行事的时候竟如此决绝。自己原来是佩服他的博学多才、各样能力出众，现在又对他多了一份钦佩。
但是沈醉对姐夫余乐醒还是有一点儿保留的——他并没有将自己内心里的雄心豪情说给姐夫。
因为姐夫虽对工作兢兢业业，但通过平常姐夫在家里的言语，可以看出他对功名并不是很热衷的。他虽夸奖了自己在工作上的踏踏实实任劳任怨，但是对自己心里面的雄心大志不一定会理解。
但他现在要将心底的一切和盘向黄麒麟和盘托出。
沈醉想，其实姐夫要调走也是一件好事，不然既使黄麒麟答应了和自己结成同盟，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因为姐夫的原因？
黄麒麟听完了沈醉讲述了他和余乐醒的一番谈话，知道沈醉是在逼自己，要自己表明态度。
黄麒麟在心里笑了笑，他是想到了余区长和沈醉的名字，心想，这姐夫、小舅子两个人的名字真有意思，一个醒、一个醉。
沈醉说，麒麟。说实话，我的学历只是初中水平，而且还是未毕业。并不是我不想上学了，而是才上初中时，少年心性，跟着些高年级的学长闹学.潮，结果被学校开除了。
黄麒麟微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了新思潮，我在济南的学校管得都严。所以到高中毕业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放假回到家里便是游逛闲玩，象个长不大的大孩子。
沈醉笑笑，哪有那么深的思想啊，才十三岁的年纪，不过是听到高年级的学生喊什么民.主、自由、平等这些口号，觉得都象是对的，又觉得热闹有趣，便参与了进去。谁知道竟会得到这么严重的后果！
沈醉继续说，从学校回到家，首先被父亲狠狠吊打了一顿，牙老子（湖南话：父亲）手下得真重，一边拿木棍抽打一边骂，说家里出了个不孝女都已是不幸，现在又出了你这个逆子，更是大不幸。还指望你将来进学光大门楣、挣回被那个不孝女丢失的颜面，谁知你小小年纪也跟着人家闹什么革命、学.潮，是看我还有半口气断不了吗？！
沈醉轻轻摇了摇头，说，那顿打将我打得足足有半个多月下不了床。就这还是娘老子（湖南话：娘）硬抱住了父亲，他才住了手，要不然一条命真要交待在牙老子手上了。
黄麒麟说，那也是你父亲盼你出人头地，爱之深责之切的原故！
沈醉说，我就有些想不通了，那姐姐学得那么好，考上了湖南湘雅医学院他说是有辱门风；我被学校开除又说是有辱门风。我想要怎样才能不算是有辱门风？
沈醉笑笑，当然我后来也就知道了牙老子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
他又道，其实如果他做了好榜样我倒也心服口服。只是原先家里在爷爷手里还有二十几亩好水田，算得上是个小地主。到了他手里，被折腾得只剩了十亩地，只能算个中等人家，连大户都算不上了。还一天不干活，平时有长工、忙时再加短工。摆地主的谱，整天将自己搁得很舒服。其实家里也就是个能顾住温饱的生活罢了。我伤好后安静了一年多，每天没事儿在家里看看书，或是到外面找一些爱练武的人互相切磋两招——
说到这儿，沈醉看着黄麒麟，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跟过一个师傅练过几年武，功夫一直没撂下，到现在一个人对付两三个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黄麒麟笑笑。能感觉到你练过武，试过你手劲儿不小！
沈醉继续说，我要么看书、要么练功、要么到外面找伙伴或原来的同学聊天、玩耍。但总之我不管怎样我父亲都看不惯。瞅见了就要骂两句。
黄麒麟点点头。
沈醉说，我反正不管他，有什么话都给娘老子说。碰到家里活计忙。我就去给长工帮忙，也省了雇短工钱。但是牙老子就象火鎌见了石头一样，见了我就发火。说我没出息，是个劳碌受苦命，便给我找了一家伞铺当学徒——
黄麒麟说，你父亲也是想着艺不压身，想让你学一门手艺，将来能安身立命。
虽然黄麒麟替牙老子说好话，但沈醉并不怪他，牙老子总是牙老子嘛，别人说他的话总不能去反驳吧。
沈醉说，到了伞铺我才知道这学徒并不好当，每天天刚亮就要给师父师娘去请安，然后要提了房里的尿盆去倒；待师父起来了，就要给师父打洗脸水、递毛巾；再要服待完师父、师娘吃了早饭，自己才能吃早饭。一看，吃得要比师傅的差许多。完了开铺门、打扫卫生。就这样整整干了近两年，与其来说是学手艺的，不如说是来当伙计的，每天就是干活、守店，他们在后屋做伞，屁手艺都不给我教。只是将刷桐油的活儿让我干，那东西沾到手上、衣服上又难洗掉，弄得我一年四季衣服上手上都是桐油。而且师父的模样比牙老子好不了多少，也是张口就骂、伸手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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