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宣传处的人这两天很是清闲。
上海市警察局一纸公函派人送来——勒令他们停止《上海工人报》的发行。
特务处要查封一些官面上的机构，便不能那么简单粗暴了，至少形式上要走到。往往是由余乐醒或戴笠联系上海政府相关部门进行查处。
但有时候碰到后台比较硬的、关系比较好的，上海政府方面就不是那么很极积的配合。戴笠还必须上报“老头子”，走“曲线救国”路线来解决。
戴笠想自己倡导的主张是“公开为了隐秘、隐蔽领导公开”，现在警察系统自己没有掌握什么，大部分都在cc系手里，常掣手掣肘的，怎么能做到了隐蔽领导公开呢？要从上海方面先着手。待做成几件大事博得“老头子”欢心后，争取将上海警察系统一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到时以杭州警官学校做为培养公开系统骨干的地方，逐步撤换掉警察系统内cc系的人。要不然警校除了特训班。培养出来的人都成了cc系警察系统的人了，自己是做赔本买卖呢？还不叫cc系那帮人笑掉大牙；以特训班为培养隐蔽战线骨干之地。这样隐蔽为干、公开为枝，才能将特务处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
织云出门去了。
反正报纸停了无事可干，宣传处的人都在那里闲聊天，也没人问她去干什么。
说起来宣传处主要的工作就是跑工厂、跑码头，在那里多宣传政府颁发的法令；多了解一些工人的疾苦。帮助他们解决遭遇到的不公平待遇。但这些人哪里做过这些事，仿佛工会成了报馆，现在报纸被勒令停办。一下没有了正事可干一样。
织云是去找小秦。
几天前那帮特务到宣传处来搜查过后刘织云便向秦春雨做了汇报。
秦春雨当时听完就笑了。说，那帮特务也就这些伎俩，借搜查之名搞些油水。
他安慰织云说，老周没有事儿，要相信以老周的革命信仰，这点儿事情他是能应对过去的。
秦春雨本来就对老周很笃信，听完刘织云的汇报以后就更笃信了，如果老周稍微吐露一些情报，那这帮特务就不是到工会宣传处搜查这么简单了。
笃信一个人是有原因的。如果一个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常年扑在工作上，却还要让人误以为他忙忙碌碌的只是为了个人捞取好处；常年过着清贫的生活，还要让人误以为他是捞了钱寄回了老家、手头紧是因为钱都花在了女人身上。如果一个人是这样，谁又能说他心中的信念不是坚定的呢？
看秦春雨说得轻松，刘织云也相信老周能渡过这一关。但老周总归在敌人手里，织云的心做不到象秦春雨那样放松。
今天她来就是询问老周的情况的。
秦春雨告诉她，现在特科也不知道老周是被哪一处的特务抓走了，已让在龙华监狱和提蓝桥监狱内部有公职的同志打听了，还没有见老周被送到监狱。俟老周一被送到监狱。就会想办法展开营救的。待营救出来后，就会安排他到江西根据地工作。
要到江西去？
织云和老周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有了感情了，老周是搭救和给她领路的人，自然舍不得老周离开。但现在也只盼老周能先被尽快的被搭救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秦春雨又笑着说，到时候你也就要离开工会，到我这里来做店员，来受我这个小资本家老板的剥削。
面带忧色的织云也被秦春雨的话逗笑了。说，那我就留着工会的证件，你敢剥削我，我首先要找你的麻烦！
回到了宣传处，那些同事还聚在办公室里闲聊。
见到刘织云回来了，一个女同事语气怪怪地说：“小刘，还进办公室干什么？老周回来了，还不快去上楼看看你的老周去！”
老周回来了？织云心中一阵惊喜。顾不得在意同事那话里有话的语气，向楼上跑去。
“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比谁都心急吧——”
织云隐约听到了后面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她跑上了亭子间，老周的房门虚掩着，织云推门而入。
老周已刚重换了一套衣服，是一身中山装。
老周系着上衣最后两颗扣子，听到声音回过了头来，他这几天没刮胡子，脸上胡子拉碴的，精气神虽然还很好，但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老周！”织云轻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一刹那老周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在被特务用刑逼供的时候。他在心里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想法，这会儿却有一些伤感。
多好的女孩子啊！只可惜生逢这乱世，不能过一个女孩子花前月下轻松的生活。领她走得这条路是正确的，只是艰辛异常，以后她还会碰到许多的事情、危险常伴。
老周抬手点了点，示意织云把门闭上。他是特意换得这身衣服，因为回来一照镜子，发现脖子上也有一道伤印，中山装是立领的，能遮挡一下。
特务们在用刑的时候其实还是注意的，只在他身上用刑，不伤他的脸和手。因为老周的事情毕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有就是老周公开的工会干事的身份。
老周在两天的刑讯中，前前后后的话基本差不多。如果有什么“服软”的话，也是承认自己借工作之名，给个人捞了点儿油水，自己愿意给审讯的两个长官分些好处，长官们要是想要好处，不妨把话挑明给个数字。这社会有好处就要大家伙儿一块享，想独占难免有人找你麻烦。
审讯老周的两个特务一听，行。这是个明白人。好处自然是白日想夜里梦的，只可惜我们是不收贿赂的。
怎么？这些特务们会如此廉洁？
不是！是戴笠制定的严规约束着他们。这些人就这么好约束的？那没办法，去年有两个特务因为私收了嫌疑人的贿赂。想着此人的嫌疑又不大，就在带往特务处的时候私放了，结果这件事被戴笠知道了。就召两人到南京总处去“谈话”，然后直接就枪毙了。经过戴笠此“杀二儆百”，这严规就被切切实实地执行了。
戴笠在对部下的管理上。采取得是基本津贴加高赏金的做法，目的是为了激励他们更好地卖力工作。在工作中以搜查之名借机弄些油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默许的。所以说不准收贿的严规并不是因为要廉洁。截笠心目中是没有什么清规戒律的，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制定这些严规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切为了特务处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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