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卧室里。
坐在镜子前，刘织云端祥着镜中的自己。林秀平站在她的身后。
林秀平说：“女子乔装比较难一些，不象男人可以粘胡子，戴眼镜、牙套，哪怕难看些都不要紧——”
他轻轻摇了摇头：“女子就比较难一些了！不过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只要乔装好了就行了，我又没要求要好看，又不是化妆。”刘织云笑着说。
“那我现在给你装扮吧。”林秀平说：“等一会儿我打发阿元早些去买菜，再送你出门。”
“算了。何必这样麻烦。”刘织云说：“我在外面旅馆包间房自己化妆就可以了。”
“那也好。”林秀平说：“那走吧，我也要去公干了。”
刘织云站了起来，提起了放在一边的布袋。
两个人下了楼。
在一楼正在擦拭东西的阿元见两人下来。忙问道：“先生，要公干去？”
林秀平笑着点点头说：“太太也要出去。”
阿元忙过来，拿了衣帽架上林秀平的公文包，过来交给了他。
两人出了门。
刘织云笑着说：“我要化妆成女学生的模样，和你一起出门，只怕要骇死阿元了。只当你背着我在外面找了女学生了。”
林秀平也笑了。在心里却轻叹了一声——我连你的手都没有摸过，哪还会有什么女学生啊。若能找到象你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又哪里会看上别的甚么女子。
他嘱咐道：“思琦。要小心一点啊？！”
刘织云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秀平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让拉到宪兵司令部。两人坐上了黄包车，到街口拐弯处，刘织云下了车。
找了一家旅馆，刘织云开了一个房间，在里面换了女学生的衣裙。她自己带了一面小圆镜，将刘海发髻的发型变成了梳成两条辫子的发型，又在嘴角眉梢处贴了两颗“痣”，戴上一副薄的假牙套。
应该说，假牙套的效果最好，前面的装扮使形象改变了，而戴了假牙套后一下使容颜也大为改变了。
刘织云出了旅馆往东走。走不多远，就看见了三菱洋行门口人行道上的那个公用电话亭。
刘织云进了电话亭。投币。请接线员转到了《申报》主编室。
电话里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喂，哪位？”
刘织云问：“是张主编吗？”
“是我，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我是受人之托，要向贵报报料一个重大新闻。”
“噢，是哪方面的新闻？”张主编饶有兴趣而又谨慎地问。
张主编名叫张梓生。自史量才离世后，《申报》犀利大胆的作风有所改变。虽然还是第一大报，但境况却有些每况愈下的味道。主编黎烈文也迫于压力辞了职，由张梓生接任。
现在史咏赓子承父业，他没有父亲史量才那样的魄力，却仍想将《申报》发扬光大。张梓生接任后，受史咏赓之托，《自由谈》讽刺社会怪现状的文章多了一些，直面政治的少了许多；象王莹被抓事件是现风格《申报》最喜欢报道的新闻，对电影公司要组织演员进行维护人身权利的游行就进行了大幅跟踪式报道。那几日报纸的销售量直逼从前的最高记录。这样的新闻既是正义的、受众性又高。既使王莹是因政治原因被抓，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也很安全。
“是关于外国人人权问题的。”
“噢，外国人人权问题。”张梓生说：“你的新闻报料可靠吗？有什么证据吗?最好来报馆咱们面谈一下。”
对这样的新闻张梓生也很感兴趣。
“这样吧。”刘织云说：“我在四马路那家洪记茶楼二楼等你，你看可以吗？”
那边张梓生考虑了一下，说：“好吧，那等会儿见！”
四马路离报馆不远，张梓生本来想派个记者去，一想费不了多长时间。便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四马路也离刘织云现在打电话的地方不远。她定在这个地方，也是取其两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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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茶楼二楼临窗的雅座，八仙桌上木垫上一壶泡好的碧螺春，一盘点心。
刘织云临窗而坐，面前一盅氤氲的热茶。她一只手轻放在盅边，另一只手搭在窗边，捏着一张《申报》，似是在欣赏窗外的街景。其实那张《申报》里夹着一封信。虽说是与报社的人打交道应该没有什么，但刘织云还是加了一些小心的。本来打算是将报纸放在桌上的，她刚才看到茶楼窗户与下面挑檐之间有一条缝隙，既然有这样的便利，她便将报纸捏在了手中。如果等会儿来得人不对头，一松手，那份报纸便会掉到夹缝中。
刘织云是坐在最里东墙边的位置，另有两个戴瓜皮帽的老者坐在中间的位置，在边慢慢品着茶边说着什么。
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穿长衫看着挺斯文的中年男子上了二楼，后面跟着伙计。伙计向刘织云这边一指，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向这边走来。
这中年男子便是张梓生，他来后问了伙计有没有一个年轻女子在二楼？伙计说有，带他上了二楼。
张梓生向这边走来，刘织云并没有站起来，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仍看着窗外。待张梓生走到近前问道“请问小姐是不是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位？”
她这才站起来，将手里的报纸随意地放在桌上，笑着问道：“您是张主编吧？快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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