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沈醉笑着说：“很简单的事情——今天跟我去见我娘。”
“啊？！”白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我不去！陈仓你还是让我吃麻辣菜算了！”
“你这小丫头！”沈醉安慰她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更何况又还了我的要求。”
“哈，说我丑！”白云叫道：“我更不要见了！”
“你哪里丑了，你是最好看的！”沈醉哄着她：“我娘人又是最好的。”
“可是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嘛。”白云低下头，轻声说。
“都说过了，你是最好的。还要做什么准备。”沈醉笑着说：“我娘我给她说了，她满口的就答应了。也没说要准备什么。”
“那不一样啊！”白云叫起来：“是她要考验我的嘛，又不是我考验她。”
“好啦，不要多说啦，”沈醉笑说道：“快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白云问道：“不是说不要准备的吗？”
“放心。不是要你涂口红抹胭脂。”沈醉笑着说：“要换裙子，不能穿这小洋装。要穿咱们中国的斜襟袄——”
沈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些你都有吗？要没有我带你去买。”
“有。”白云说。
“那快去换去！”沈醉笑着轻推了白云一把。又嘱咐道：“还有啊，把你的裤子也一换，就是别的女孩子里面穿的那种布裤子。噢，还有鞋，换成布鞋啊！”
“知道啦！”看着白云慢吞吞走进大门的样子，沈醉在心里好笑。
娘当然不用准备了。前天将这事给娘说了，娘乐得跟什么似的，昨天还给自己说，嫌时间太慢，盼着赶紧到礼拜天呢。
沈醉兴情愉悦的在人行道上转了小半圈，跳起来去够一棵大树垂下的枝丫。
过了一会儿，白云出来了。沈醉一看她的打扮。忍不住想笑。
这是他第一次见白云不象男孩子一样的打扮。其实白云高高瘦瘦很健美，穿上普通女子的衣裙也很好看，只是她的披肩发与这身衣服很不搭配——也不是不搭配，而是没有哪个穿中式裙袄的姑娘留这样的披肩发，都是扎了辫子或是盘了头的。
“你笑什么？”白云噘了嘴：“是你让我这样穿的嘛！”
“好着呢！”沈醉说。不敢再挑发型的不是了。他说道：“咱们走吧！”
两人走到了路边。白云说：“咱们坐电车吧，我有月票。”
“哪个先来坐哪个吧！”沈醉说。伸手叫过来一辆黄包车。
“浪费钱！”白云说：“满街都跑得黄包车，当然是黄包车先来了。”
两人上了车子。沈醉让车夫拉到法租界蒲石路南新弄。
车夫拉起了车子。
沈醉偏头看着白云：“其实你穿裙子也很好看，只是好象没有哪个姑娘留这样的头发，都是扎成辫子，要么盘头的。”
“听我爸说我三岁以前是扎过辫子的，是我妈每天给我扎的。”白云说：“后来我妈去世了。我又是个假小子疯疯野野的性子，我爸图省事就给我留了短发。我一直都是留得短发，直到上了大学了，同寝室的几个女生对我说，让我要留长发，不然就要找不到男朋友的。我也没想过要找男朋友的事情，却不知怎么鬼迷心窃的就听了她们的话将头发留长了。但是也没有扎辫子或盘头，运动的时候扎起来就行了。但是我还是觉得留短发清爽——”
白云看了一眼沈醉笑道：“就是前些日子我还想。不如再剪成短发算了，就按我原先那些女同学的说法，我现在也有了男朋友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我觉得每天早上将好多的时间都用在头发上是浪费时间，有这些时间都做了好些别的事情了。”
沈醉双手合什：“幸亏你没剪，要不然我娘见了口里不念佛从凳上跌下来才怪！”
沈醉知道，白云的父亲后来重娶了一房，不过是另有一处房子，安置在外面。并不是白云的父亲不管她们了。相反，而是很疼爱她们兄妹的。将后妈安置在外面。是因为怕后妈对她们不好，这样那个女人也高兴。家里有管家，又专门雇了女佣照料她们兄妹的生活。他不常在家，是因为他本身就常年在外面做生意。
“说得夸张的！”白云笑道。
“真的！”沈醉说：“反正你又不常见我娘。见了我娘就当是每学期的考试，多注意一些就是了。比如说——”
“我知道。”白云说道：“说话了、做事了都要注意，象个淑女的样子就对啦！”
“哎。就是这样！”沈醉说。心里带着笑，望着白云微微噘嘴的侧脸。想，她连不开心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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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此刻在家里心情激动。前个沈醉告诉她今天要带女朋友来家里让她过目。她就高兴坏了。先问了沈伢子那个妹陀健壮不健壮。沈伢子说那妹陀爱运动，可健康了。健壮就能多生崽，这是头一位的。爱运动就是爱干活吧？这个好。然后她又问了沈伢子那妹陀“韵味”不“韵味”。沈伢子说那妹陀可好看了。那就更好喽。
茶水已经泡好，在楼道炉子上热着；两盘点心一盘瓜子也已摆好在小桌上。沈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等着，却又些坐立不安。索性拿起抹布又擦起屋里家俱来。
平常她每天都要擦一遍的，今天已经擦了两遍了，这是第三遍了。
擦着柜子，她想，沈伢子也不将自己房子钥匙留给自己，这要将里面弄得乱七八糟，叫人家妹陀会怎么样想？
又突然想起来这两天沈伢子老嘱咐自己到时叫他“儿子”，要实在忍不住就叫他“陈伢子”。这是咋回事啊？
这时候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老太太的耳朵比不得从前，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沈伢子带了一个妹陀已到了房门口。
白云一进屋子，不用沈醉介绍就知道这是他的娘，叫道：“伯母，你好。”
沈老太太一看白云，不由直愣愣地愣在了那里。心道，这是家里穷得连个头绳钱都买不起？披个头发跟个毛头疯子一样些；沈伢子说她健壮，这瘦瘦高高，屁股别说半扇磨盘，就是脸盆子大都没有，哪里谈得上健壮哟？
沈醉看娘盯着白云发愣，忙举起手里的点心盒子说：“娘，这是白云给你买的点心。”
说完将两封点心放在了小桌上。老太太这才醒顿过来，忙招呼白云道：“妹陀，坐噻。”
这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再就是一张小桌两个小凳。平常沈醉和娘吃饭便坐小凳，两人说话就一个坐椅子一个坐床边。
白云见只有一张椅子，说道：“伯母，您坐。”
沈醉见状忙说：“娘，你坐。我去再搬张椅子来。”
他想娘腿脚现在有些不方便坐椅子好些，白云个子高坐小凳也不舒服。忙去自己房间又搬了一张椅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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