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了位于公租界的都城饭店。
都城饭店也是一处上流社会喜欢光顾的地方，里面各样设施豪华齐全。两人到了二楼酒吧，找了一张小方桌坐下。
都城饭店是由犹太富商建的，不说别的，只这酒吧便带着一种西洋现代与怀旧风格相揉的布局。窗玻璃设计成彩色与透明相间的形式，下午四月的阳光射进来，斑驳迷离，使人有一种恍若置身于世外，迷离忘身的感觉。
罗曼给自己点了香槟。给黄麒麟点了加冰威士忌。
侍者给他们倒上酒后，就托着托盘不远不近的站着。既不影响听到客人的说话，又可随时客人一招手就过来。
罗曼端起了杯。未喝眼神已稍有些迷离：“麒麟，先碰一下，我与你说林太太的事情。”
碰了杯，罗曼轻轻地饮着；黄麒麟一口威士忌下去，只觉似一股火顺着嗓子往下走。这种洋酒与中国白酒度数差不多，但口感要猛烈的多。黄麒麟少喝这种酒。还真有些不适应。
放下了酒杯，罗曼偏头笑了笑，说：“我这两天见过林太太。和她说过你的事情——”
黄麒麟看着她，听着。
罗曼伸出了手来：“拿来。”
黄麒麟问：“什么？”
罗曼笑着说：“存衣牌啊。”
黄麒麟从口袋里掏出了牌子，递给了罗曼。罗曼伸手叫过来了一个背手而立的侍者，让他去取了自己的包来。
罗曼端起了酒杯来，“感慨”地说：“人生就是这样奇怪，珍惜一样东西，而它并不属于你；而拥有它的人却并不珍惜。”
黄麒麟笑笑：“说得很有哲理啊，你指得是什么呢？是人还是物？”
“既是人也是物，也又不是。”罗曼说：“喝了这一杯，我告诉你。”
一大口下去，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又直冲肺腑。黄麒麟紧抿着嘴，才能控制住不致失礼地咳嗽出来。
罗曼招了一下手，托盘的侍者快步过来。给两人分别倒上了香槟和威士忌酒。又退开。
这时另个侍者也拿来了罗曼的包，罗曼从包的夹层取出了那张折着的纸，又让侍者将包再放下。
罗曼举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隔着杯子看着黄麒麟。“是心。”她说。
她轻轻地晃动着杯中的香槟酒，轻轻地说：“我见了刘织云。你知道吗，她现在改名叫刘思琦了——”
黄麒麟心里突然震动。
他的表情被罗曼察觉了，为自己的“失言”后悔，忙说：“你可不要以为她是麒麟的麒，这名字是林秘书替她取的，王奇的琦——”
罗曼想了想：“我记得她说有两种意思，林秘书给她起这名字，一层是刘织云是他手里的一块美玉，他会珍惜的；另一层是刘织云向望美好舒适的生活。他会给刘织云这样的生活的。”
黄麒麟心痛得无以复加，虽对罗曼的话还有一些不完全相信。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笑说：“是她这样给你说的？”
“你说呢？”罗曼没有明说。说道：“我与她说得全都是你，再与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她现在过得是享乐型的生活，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与几个官太太不是看戏就叉麻将、逛街购物，我呢，喜欢打网球、跳舞、看电影。根本就与她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她又将酒杯轻举了一下：“来，麒麟，将这一杯喝干了，我告诉你我与她说了些什么。”
黄麒麟与她碰了一下杯。
喝后放下了杯子，罗曼说：“她说她现在并不爱你了，只是在欺骗你。我责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不爱一个人了为什么还要欺骗他呢？使他徒劳地等下去、耽误了本可得到的幸福呢？她说是怕伤了你的心。我告诉她这样下去到最后才会更伤你的心，且是很自私的行为——”
罗曼将左手下的那张纸推了过去：“麒麟，这是她听了我的话后写给你的。”
黄麒麟拿起了那张纸，打开。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字却冰冷的语，若不是心已受了伤，只怕此时要撕心裂肺痛得受不了了。
他把那张纸在掌心慢慢地捏成了纸团。面带着微笑，眼神却是痛苦的，端起了酒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这会儿他才觉出了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是一种爽快。
他的神色罗曼尽收眼底。罗曼有些可惜这纸条被黄麒麟揉碎了，可一想又不想拿这敲诈刘织云什么，它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她柔声地说：“麒麟，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你陪我开心玩一天、再说这些事了吧？这样心情还能少痛一些。”
黄麒麟沉默。
罗曼：“麒麟，我承认刘织云原来是爱你的，可是她现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容颜未改但是思想改换了，你若还将她看成从前，那样就是错了的。你爱的是以前的她，可是追不回来了。”
黄麒麟痛苦的笑了一下：“我也明白了她改名字的另一个含义了——”
他端起了侍者刚斟上的酒杯。
“什么含义？”罗曼忙追问道。
黄麒麟想，织云改名字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不想让我找到她。可是为什么那次在法华医院见到她。她又是那样的炽热呢？——是久别乍逢的一种感情吧？或许正是罗曼说得那样，外表还是原来的她，但是思想变了，其实已是另外一个人。我自然爱的是原先的她，只是不愿意、不想承认现实罢了。
他并没有给罗曼说刘织云改名字另外的含义，而是将酒杯放到了唇边。罗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麒麟。我只准你再喝三杯，不许再多喝。我不要看你借酒消愁，我还要你等会儿陪着我开心跳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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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饭店的舞厅也在二楼。傍晚的灯光已亮起。
黄麒麟的舞跳得一般。有两次都踩到了罗曼的脚，向她道歉。
罗曼边跳边笑着说：“你的协调性很好，是你心情不好。没在状态。”
被罗曼说中了。黄麒麟脚踩着鼓点，仰头望着上面的彩灯，吁了一口气。
她笑着说：“我要霸占住你。你这么‘有腔调’的，只怕那些舞女不要钱都愿意陪你呢。”
“哪有呢。”黄麒麟摇头笑笑。
罗曼松开了扶在黄麒麟肩上的手，突然在他胸上轻捶着：“你害了我那样多。我不管，你是要补偿我的——”
她将头侧伏在黄麒麟的胸前。黄麒麟想推开她，心却一软没有伸过去ﾆﾆﾆﾆﾆﾆ
跳了几曲，罗曼拉了黄麒麟休息。
两人在桌旁坐下。罗曼说去解个手，离开了。很快就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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