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考场的大门，今天是礼拜二，家人今天都请了假，齐齐地在外面等候着他。
时间紧，一点半就要进行下午的考试；郭迎春顾不得多问儿子什么，忙招呼大家去人民饭店吃饭。
今天为了儿子的高考，郭迎春特意安排家人到县城最好的人民饭店吃饭。全家六口人围了一桌。
今天喜妮和平顺沾哥哥的光，吃上了人民饭店的大白馒头，可夹碗里的红烧肉；重阳面前摆得是一盘饺子。
他知道今天是为自己才到这里来吃饭。所以对只有自己面前是一盘饺子没有谦让；也可能并没有想这些，木呆呆地发愣，在芳芳的催促下才拿起筷子吃了一个。又停下了。
虽然听干爹的话，说最好不要多问重阳考得怎么样、以免给他带来压力，但郭迎春还是忍不住拍了桌子：看你这球样。一定是没考好！一门没考好要什么紧，后面好好考就是了！
郭重阳这才低着头、轻声地将自己的情况说了；说完，这个14岁就插队、在山区辛苦劳作五年多只有过伤感却从没掉过泪的青年，竟然伏在人民饭店的饭桌上，大哭了起来。
这一下出乎全家人的意料之外。郭喜妮走过来，轻声地安慰着哥哥；郭迎春和干爹对望了一眼，也有些手足无措——一向遇事难不倒的他今天也有些无措了。儿子整夜睡不着，安眠药是管制品，只用今明两天、或许就今晚一次，可安眠药不象别的难买东西，想办法搞到票有钱还是可以办到的。安眠药就是寻熟人拉关系，再找县医院拉上关系的干部送礼，等把药弄到手也过了这两天高考了。
心里埋怨，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干爹的汤药有效果。又想，唉，现在埋怨顶什么用！
黄麒麟对郭迎春轻轻摆摆头，说，你先到县副食百货商店称点儿花茶来，快去吧！
郭迎春“得令”，忙站起身去了。
黄麒麟轻轻拍了拍紧挨他坐的重阳的背，轻声说，重阳，别哭了。来和爷爷说说话，你这病爷爷有办法给你治——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起了效果吧，郭重阳止了哭，抬起了头来。他说，爷爷，你真有办法？
黄麒麟微笑道，爷爷这都给人看了二十几年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小毛病算什么。
郭重阳虽听爷爷这样说，心里并没有轻松一点，他问道，可是爷爷你那汤药就不顶事啊？
黄麒麟笑着说，你当爷爷就一个方子吗？这你可小看我了。
郭重阳：可是爷爷你要有别的更好的药。为什么开始不给我用那个呢？
黄麒麟：唉，那个药有不好的副作用，对肝脏有点不好。所以我没有给你用。
郭重阳坚决地：爷爷，我不怕！才对肝脏有点不好，就是让我少活几年我都愿意！
他的心里这时才轻松了大半。
黄麒麟：唉。看到高考对你这样重要，我就是不忍也要给你用了。
郭重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麒麟：语文是你的长项，就是发挥不好。再不济也有六十分吧；这才一门，后面好好发挥，考中是一定没问题的。
郭重阳点点头。心里完全放松了。
芳芳看儿子这时精神好了许多，忙招呼他吃饭；郭重阳刚拿起筷子，黄麒麟却说。先别急，让服务员同志端后面先放炉子上热着，等一会儿再吃。
芳芳：爹。咋了？
黄麒麟：等会儿空腹先嚼点儿茶叶，提神效果最好。
重阳笑着说，娘。你就别多问，听爷爷的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郭迎春火急火燎地赶回了人民饭店。
郭重阳打开了爹递过来的纸包。捏了一小把茶叶就要往嘴里放。黄麒麟笑着说，重阳，可别嫌苦啊！
郭重阳笑道，我才不嫌呢！
他将茶叶倒进了嘴里，嚼了起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可想一定是很苦的，但重阳仍紧抿了嘴嚼着。惹得喜妮和平顺哈哈直笑。
芳芳让服务员将饺子重新端来。
直到将茶叶嚼成了渣。郭重阳才“不舍”地吐出来，笑着对黄麒麟说，爷爷。我觉得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很清醒了！
黄麒麟笑着说，这会儿才刚嚼完，等一会儿效果才好呢！
他招呼郭重阳快吃饭。
等郭重阳吃完了饺子。黄麒麟又让他捏些再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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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理化史地综合卷。郭重阳接卷在手后一看，题并不多，细一看。都很简单。他拿起笔来，不加思索地下笔如飞。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答完了。郭重阳的心情很轻松，看了看试卷，在心里说，嗯，下午的卷纸虽还粗糙，但比起上午的语文卷似白了许多。
他这时才有暇看考场内的众生相。理化史地比不得中午的语文，不会还可以乱写蒙一下。这理化史地不会就是不会，在考生中可是一门重要、也要命的综合卷。有人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着；大冷的冬天教室内只放了一只炉子，不起什么作用。有的人搓着双手苦思着ｫｫｫｫｫｫ
郭重阳在心里笑着想，我不再仔细检查一遍自己的卷子，在这里看别人干什么。
他这时也感到了手冷，双手到嘴边哈了哈气。心想，咦，我刚才怎么不知道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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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考完试，郭重阳骑车往家里去。
他想骑快却又骑得并不快。十三岁上高中时，他将他爹那辆二八加重学到了可骑在梁上，虽还够不着脚蹬不能坐到车座上骑，但算是会骑了；到山区五年多基本没骑过自行车，现在有些生疏了。
快五点他赶回到了家里，家里人都在等他。郭重阳兴奋地告诉家人：下午综合卷答得很好！题非常简单！
家人都很高兴，喜妮和平顺是欢呼雀跃。平顺让哥哥说说考了什么题，郭重阳说了些。黄麒麟一听，确实简单，不要说高中，便是自己原先上国中的同学都能答的。上小学五年级的平顺叫道：这里面有好些我都会呢！
黄麒麟笑着对重阳说，我下午都买好了药，现在就去给你煎，保管你喝了爷爷的这副药，晚上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郭迎春高兴张罗着让芳芳做几样好菜。芳芳白了他一眼：这才五点就做晚饭？
其实她心里是和他一样高兴的。
晚上，果然心情放松、喜悦了半下午的郭重阳，一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就困意重重；真象爷爷说的，头挨上枕头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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