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氏和阳城，相距不过二三十里。都位于嵩山脚下，颖水北岸。
北面不远，就是洛阳八关的轘辕关。
从距离上看，自轘辕关进军，最方便。
但是，轮氏和阳城两座城，一西一东，如二鬼把门，扼守着河南与颍川之间的通道。
从这里强行进攻，势必导致无法预知后果的恶战。
秦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咻……”
一声口哨，远远传来。
秦琼猛地转过头！
这种口哨声，太熟悉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从阳城方向，跑了过来。
孩童漫无目的，一边吹着锐利的口哨，一边摇晃着右臂。
英雄令！
有人在发英雄令！
秦琼双目闪亮。
江湖，是秦琼曾经的家。
英雄令，江湖令，英雄传令江湖应；八方朋友伸援手，从此我命是你命！
英雄令，是江湖救急的信号。
发英雄令很简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江湖人士，不会轻易发出这样的信令。
而且，在江湖上，发放英雄令，真正能做到一呼百应，又有几人？
秦琼，为了帮贾思勰抢回种子，曾发过英雄令。
虽然，秦琼已是官身之人，行事更谨慎、更理性。但是，他无法忘记在江湖的岁月。
英雄令的出现，再次勾起秦琼心中的回忆，将他拉回到风雨飘摇、快意恩仇的江湖世界！他也感到，热血澎湃！
“咻！咻！咻！”
秦琼含指口中，吹了三声短促的口哨。
那孩童闻听，愣了一下，迅速向秦琼的方向跑了过来。伸手递上一枚铜钱。
秦琼点点头，随手抛给孩子几枚钱。
孩子接了钱，兴奋地跑了。
秦琼看着手中的铜钱，再次皱起眉头。
英雄令，又称江湖令、铜钱令。因其多是以铜钱为令，上面刻画着发令者特殊的标记。
而有经验的江湖中人，从铜钱上，便可看出是什么人发出的信令。
秦琼虽然已退出江湖，但他的江湖经验，何等丰富。
可是，秦琼竟然无法从手中铜钱令上，看出发令者是谁。
自己仅仅退出两年，江湖就发生这么大变化？
秦琼心中，些许落寞。
……
既然接了英雄令，就必须到场。即便不能帮忙，也要把英雄令送还。这是江湖规矩。
秦琼拨转马头。
英雄令上，不会说明在哪里找到发令人。但对有经验的江湖人，这不是问题。
阳城城外，一棵大槐树下，一块大石上，盘坐一人。
远远看去，此人身形瘦弱，一顶宽檐大帽，将脸部完全遮住。
秦琼并没有立刻过去。
他有些后悔。自己已经退出江湖，又身负使命，本不该轻易接英雄令。
不过，既然接了，就要按江湖规矩办。
秦琼远远地望着。他希望，有别人接了英雄令，到时，自己将信令奉还，免得影响自己肩负的使命。
过了好久，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先后赶来。再无他人。
看来，这个英雄令，得到的回应很少。
秦琼恍然。并非自己孤陋寡闻。也许，发令者只是一个初涉江湖的雏儿。
秦琼微微一笑。
英雄令，虽然没规定何人可发，何人不可发。但所有发令者，无一例外，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
只要这些江湖名人发出信令，多多少少，一定回得到回应。
而像这样，发了信令，得不到回应者，一定是初涉江湖，不知深浅的雏儿。
秦琼犹豫了片刻，纵马走了过去。
那人见有人走近，抬起头来。
此人脸上，裹着一块巾帕，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充满感激和期望。
女人？！
秦琼虽只看到一双眼睛，便已确定，发令者是个女子！
秦琼更加后悔了。
秦琼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而且，从这女子期盼的眼神中，秦琼确定，她根本就是没什么江湖经验的新手。
自己重任在肩，不可能花费时间，陪一个把英雄令当儿戏的新手胡闹。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而那女子，却显得很兴奋。
等不及发出的铜钱令全部收回，那女子从石头上跳下，抱拳拱手。
一举一动，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林坤儿，有劳。”
秦琼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号，却没表现出异样，客气地抱拳还礼。
“还未请教英雄高姓。”
林坤儿动作像模像样，却根本不懂江湖规矩！
发英雄令，发令者必须自报家门。只有最终确认接令的人，才会告知姓名。而且，还是接令者自愿。发令者，却无权提出这一要求。
秦琼受刘芒指派，赶来颍川。为了不暴露身份，连惯用的虎头枪和四棱金装锏都没带。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姓名。
林坤儿对江湖规矩，只是一知半解。
见秦琼不答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
不再追问秦琼姓名，按照规矩，报上请求援手，所为何事。
“白事。”
白事，道上的意思是，和官府有关。
秦琼不动声色。
按英雄令的规矩，他随时可以拒绝帮忙，但他很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初涉江湖的丫头，学江湖大佬，发起了英雄令。
林坤儿又道：“漫水。”
秦琼抱歉一笑，将铜钱令递了回去。
漫水，就是要动手的意思。
白事，漫水。
说明这桩事，与官府有关，而且还要和官家动手！
江湖人物，最大的忌讳之一，就是牵扯到官家事务上。
官家，代表着大社会。江湖，只是小社会。说难听点，是黑-社会。
以小搏大，不是拼命，而是作死。
江湖人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招惹官家的。
即便在几年前，秦琼都不会轻易帮这种忙。更何况，现在还肩负着重要使命。
林坤儿看着秦琼递回的铜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眨动着，很可怜的样子。
但是，秦琼已经决定，不会帮她这个忙。手中铜钱，又往前递了递。
“抱歉。”
就在这一瞬间，林坤儿的眼中，闪烁起晶莹。
这丫头竟然要哭！
女子，可怜。
混迹江湖的女子，更可怜。
可是，再可怜，秦琼也只能视而不见。他不会为了一时冲动，耽误了肩上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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