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临水是龙临水吗？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
我说：“什么意思？”
张天一说：“我觉得他不是龙临水。”
“天一。”战伯开口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不是龙临水又能是谁？我可记得他的声音。”
张天一说：“您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战伯愣了愣：“二十年前。”
张天一说“二十年！他跟您的老父亲陆星客是同一时代的人，据我所知，他比陆星客还要大十岁。也就是说，刚才在我们眼前的，是个失踪了二十年突然冒出来的百岁老人！你说，龙家现在曾经见过他的模样的人有几个？”
战伯不吭声了。
张天一说：“没错，龙临水六十岁闭关，八十岁冒出来跟团进了酆都，除了那群在酆都里生死不明的人。曾经见过龙临水本人的人只剩下各大世家的几位老人，还有您，战叔。跟龙临水同辈的老祖宗们大多进了坟墓，还有的隐世不出，你是当世活跃在外并且见过他真容的唯一一个，不幸的是，你的眼睛瞎了。”
我说：“他的外貌没有破绽，他的举止也没有破绽，他知道我们盗墓界一切的事，知道战伯和你的名字……关键是，龙家迅速认可并接受了他。龙家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老祖宗吧？”
张天一笑笑：“如果他掌握比所有龙家人都高明的控尸术，拥有着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力量，他说自己是龙临水，谁敢不信？毕竟这就是龙临水应该的姿态，‘龙临水’三个字，本身就是威慑力。老实说，我从来没见过龙临水，本来我也并不怀疑他，可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发现了他两处破绽。”
战伯沉声道：“说。”
张天一说：“我张家在巨鹿，离邢州咫尺之遥，即使如此，也要坐上半天的路程。从湘西到这里，即使坐飞机、倒火车，也得两天！”
我们都认可地点点头。
张天一说：“众所周知，我张家和龙家本就有仇怨，听说龙临水归来这种大事之后，我就遣人接近调查，结果发现龙临水回湘西之后，行为很异常。”
“异常？”
我说：“怎么个异常法？”
张天一看了李红尘一眼，李红尘说：“看我干吗？说呀。”
张天一说：“龙临水派人寻了几十个年轻女孩，每夜有一个女孩去陪他睡觉。”
李红尘呸了一下：“一百岁还能入房？太牛逼了！”
张天一冷笑一声，说：“那些个女孩出来之后，都疯了。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我皱起眉头，说：“这可能是龙临水有些变态的嗜好，那些个年轻女孩受不了刺激。”
张天一点点头：“没错，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里，我要说的是，直到昨天，龙临水还在湘西。昨天晚上，我安插的探子见龙家人往他屋里送过一个姑娘！而今天，他大摇大摆，端端正正地坐在我们的眼前！”
这句话听起来没毛病，却不能深想。
张天一明确说过了，湘西到邢州，坐飞机也要两天。
龙临水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几乎跟近在巨鹿的张天一一起赶到了邢州。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是怎么来的？
张天一继续说：“我来到邢州的时候，他已经到清风楼门口了。奇怪的是，他并不进去，只是站在清风楼的马路对面静静地看，好像在等什么人。我就躲起来看他，他足足站了一个小时，看到了战伯的身影，才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我猜想，他可能昨天晚上就到这里了。”
这个猜测吓了我一跳。
从湘西到邢州，起码几千公里，一个念头就穿越过来？
张天一继续说：“开始我还以为是探子搞错了消息，就托人查了附近所有客运站的记录。发现……无论火车还是汽车，没有一个叫龙临水的人，他又没有带司机来，他是怎么来的？”
我们都沉默下来，照张天一的说法，龙临水就像是一个神灵，毫无预兆地从某个通道里冒了出来。
李红尘满不在乎地说：“不是说人家是龙家的传奇人物么，传奇传奇，不神一点还能叫传奇么，说不定再修几年，老爷子就成仙了。他能有这么大的名声，肯定有过人的本事。”
张天一冷笑一声：“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一夜从湘西赶到邢州，除非他会飞。”
除非他会飞。这一句无意的话，让我的心里一凉。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飞机舷窗之外，那个漫步云端、飞行在五千米高空追赶飞机的老者，那个差点要我命的人。
……
龙，临，水，是，七，人，众？
好像不可能，他是龙家的家主，本事滔天，而且并不像其他七人众一般行事诡异。关键是，他会湘西的控尸术。
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不是龙临水呢？
那他是什么？
他是我们从酆都里带出来的一个快要老死的“人”，他可以控制死尸，可以一瞬千里，手段滔天……
如果他不是龙临水，他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东西！
我觉得浑身发凉。
张天一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第二个疑点，还听吗？”
我说：“听。”
张天一说：“现在我们世家的情况，众所周知，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百人同聚摸皇陵的年代。所以这次夹喇嘛去古派，能派出几十个人，已经是大手笔。可以说，几十个人，已经是家族近一半的核心支柱，万一发生意外，家族就此可能一蹶不振，甚至被人趁虚而入灭掉！可龙临水，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这些，百余人，三十具行尸，可能是龙家能拿出的所有人力了。古派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么倾巢而出？所以，有两个可能，第一，龙临水对此行很有把握，多一个人多两双手可以拿更多冥器。第二，他没想着让族人活着回去。”
我们都沉默了。
张天一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龙临水确实很不对劲
半晌战伯才开口：“所以，要么他是太聪明了，要么，他就不是龙临水。”
张天一点头：“我们都知道，此行要去古派，古派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咱们老四家不可能不了解他们的底细！可以说，没有古派，就没有现在的老四家。我先祖曾不止一次训诫，古代黄盗，可奉之、亲之、敬之、畏之。决不能冒犯，否则定有灭顶之祸。他们的手段……你们应该都有耳闻，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们，传说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如果非要比喻，他们就是盗墓界的神，不可逾越的神。”
战伯叹了口气，点点头：“没错。”
张天一说：“虽然古派这些年销声匿迹，可他们的巢穴也不是咱们能打扰的。”
战伯犹豫了一下，说：“古派跟张家走得最近，你们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
张天一轻声说：“二十年前我们确实有来往，他们行事神秘，探墓却从来不拿财物。从七人众的事情之后，古派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偶然听我爷爷说过，他们的老巢在青藏高原地狱之门，那棱格勒。”
轰！
我的脑海中一声惊雷。
那棱格勒，那棱格勒。
我的眼前又重现那一画面。
静室、莲池、蒲团、老者……
老者瞪着眼睛说：“不杀了龙临水，你会死在那棱格勒！”
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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