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大惊,“老太太,您这是甚么意思?媳妇听不懂?”
老太太神色越发讥嘲,“张氏应该去了花嬷嬷那吧,随行的,肯定还会有如善。我说的可正确?”
李氏先是木住,再来陪着笑脸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老太太还真是神机妙算。媳妇确实不知道这张氏出府干甚么去,不过,老太太这么猜,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吧。”她顿了下,蓦地咬牙道:“好个不知尊卑不听规矩的母女,胆子可不小,居然明张目胆违背老爷的命令。”
老太太冷笑一声,把茶婉重重放到桌上,沉闷的声响唬了李氏一跳。
“张氏母子确实胆子大,但是你,却是胆大包天。”老太太忽然一声断喝,李氏心里哆嗦得厉害,见老太太双目欲要喷火,不由自主地双腿扑地,跪了下来,“老太太,媳妇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最是清楚。”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如真连忙上前轻轻揉了她的胸口,轻声安慰道:“祖母,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老太太待匀平了气后,这才冷笑连连,“张氏母女被老爷禁足,最大快人心的莫过于你了,甚至如善无法再去京城,她的那些心思,咱们心知肚明,此次无法进京,不知有多懊悔。你就得意忘了形,便差人给了张氏一通消息,好让她们追悔莫及,捶胸顿足,再来便想着去花嬷嬷那亡羊补牢,是也不是?”
李氏大声辩解,“老太太,媳妇冤枉呀。这是真没有的事。这花嬷嬷乃靖王世子奶母的事,只有媳妇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甚至连如美都不知道的。这张氏如何会得知?估计是老爷告诉她的--”
老太太神色越发讥诮,“我有说花嬷嬷是靖王世子奶母的消息是你泄露出去的么?”
李氏先是不解,再来是滞住,最后脸色一白,再无话可说。
老太太重重叹口气,不再言语,但胸口却急剧颤抖,如晴真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又是倒茶又是捶背的,如真也帮着上前替老太太捶背,然后一边轻斥李氏,“姨母也真是的。就算您想打击张姨娘,但也不应该利用祖母呀?您可知您这招借刀杀人之计,深深伤害了祖母么?”
不说其他,单说李氏这次使的计,如真如晴倒也夸个佩服二字。张氏母女被罚禁足连带如善无法随靖王世子进京,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被如美得到,已是抓狂。李氏再去她耳边点拨一二,李骁离去了,但还有他的奶母花嬷嬷在齐州城,并且李骁对这个奶母很是敬重。听闻李骁还曾对花嬷嬷承诺过,等日后回了京,还会接花嬷嬷进京游玩,在王府养老也是没问题的。这对于正在绝望悔恨与焦急中的张氏女母来说,无异是枯木逢春,雪中添炭,乃茫茫大海里的一片救命稻草,就算知道自己在禁足,老太太要用马车,也不管不顾了,先去把花嬷嬷那边的关系打通了再说--或许,张氏在这般紧急情况下,估计还想不到花嬷嬷这颗棋子,应该是李氏点拨她的才是。张氏被当头棒喝,便就心动不如行动,也想不到老太太这一层了,至于禁足之事,她与方敬澜可是真心相爱的,并与他真心相许,再加上知廉如善可是她的王牌法宝,就算事后方敬澜确实恼她,只需她服个软,求个情,再真心实意哭个两回,应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儿吧。
至于老太太这儿,只要方敬澜那一关通过了,还怕个啥?
如晴这些年来对张氏的了解,是这般猜想的。她猜的也确实精准,那张氏确实一心想着重新讨好花嬷嬷,然后令之与李骁牵线,她的目的倒是明快,事情的后果便也顾不上了。
方敬澜在回府后得知张氏做的事,确实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不出如晴所料,张氏在对方敬澜一番哭诉,如善的一番至性至理的解说后,便也不了了之,只是继续罚禁足,并且从半年加罚为一年,并在禁足期间,扣除月俸。
虽然衣食无忧,但手头无银子的情况下,可也是要人命的,对于这点,如晴是深有体会。更别说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张氏母女了。
不过,如晴望了张氏头上的莲花并蒂碧玉饶枝簪,手腕上绿油油的镯子,及身上颜色虽素却不掩上好绣功的细棉夹绸刻丝团花褙子--人家张姨娘就算没了月俸,也是有外快的。
估计老太太也猜到了,也不言语,就只用讥诮的目光瞅着方敬澜。
方敬澜确实恼恨张氏今日的做法,但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也狠狠罚过了,老太太仍嫌不满意,他心里也是委屈的,张氏确实可恨,但总归侍候了他多年,并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单她今日所做之事,休了她也是绰绰有余,但不能不为孩子们着想吧。
为了让老太太消气,方敬澜也跟着长跪不起,声泪俱下,说得至情至理,连如晴也觉他忒可怜,孝子慈父好丈夫一把抓,还真是不容易的呀。
而李氏因为设计了张氏又拿老太太当枪使被精明厉害的老太太识破后,心下已发虚得厉害,也不敢在一旁落井下石,只能一并跪着让老太太消气,切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再来,在张氏如善额头被磕出血块并红肿的情况下,在方敬澜的一番至情至理的哭诉下,老太太缓缓闭眼,无力地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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