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末将回来了。”副将王鹏举走进苗将军的书房，见他手中拿着文书处理公务，便自觉地站到一旁。
苗将军抬起头，“去过姚家了？情况如何？”
“可惨了！”王鹏举面露同情，“尸首分家，切口平滑，绝对是利器所为。姚元发嫡庶五个闺女一个小子，小子是最小的，才三岁，这么一丁点高，被他大姐领着跪在灵前，瞧着就心酸。”
他用手比划着，又道：“姚元发正值壮年，练兵颇有几分手段，在咱们边城也算是数得着的了，不想就这般死了，撇下孤儿寡母的，可惜了！”
王鹏举感慨了一番，他是受将军所遣去姚家吊唁，现在情况汇报完毕他就很有眼色地出去了。
他走后苗将军的嘴角露出一抹讥诮，把手里的那份文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可惜吗？他怎么就没觉得可惜呢？
“王新，你确定那天的那个小子叫宁非而不是叫李瓦？”苗将军再一次确认。
侍立一旁的亲兵禀道：“回将军，是叫宁非，年十八，五年前入牛岗卫所，是一名小旗。念过书，武艺也佳，尤其是一手刀法最为出众。在卫所人缘也不错。这些都是属下亲自打探到的。”
苗将军脸上的讥诮更盛，既然他看到的那个领头跟匈奴人死战的小子叫宁非，那文书上这个歼敌三十有余的李瓦是什么鬼？还升了百户，赏银百两。他把文书又重新翻开，具名处“姚元发”三字是多么的可笑。
连调查都没调查就下了定论，还有脸拿这事来邀功，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还可惜呢，一点都不可惜。
“宁非！倒是个好名字。”然后苗将军想到那天看到的勇悍小子，眼底浮上赞赏，“等这个宁非的伤养好了，你去把他要过来给我当个亲兵。”他起了爱才的心思。
王新一惊，随后立刻应道：“属下遵命。”心中十分羡慕，从一个小旗到将军身边的亲兵，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桃花正在跟阿九说外头关于杜家的流言，脸上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然后她话锋一转，道：“公子，不是说两位师姐被囚在琳琅山上吗？咱们什么时候去救人？”
“不着急，杜家不还没送消息过来吗？”阿九看着随时准备大打出手的桃花，觉得略有些牙疼。
桃花切了一声，“杜家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想到两位师姐？公子，咱们趁机杀上山去把人救出来得了，顺便把那窝子祸害百姓的土匪也给收拾了。”
阿九露出了然的神色，“后面那个顺便才是你的目的吧！”阿九十分肯定。自打从关外回来，桃花这丫头就彻底地放飞自我了，成天想着搞事，搞事，搞事。这次他去姚千户府上干私活没带她去，被她抱怨了好几天呢。
桃花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人家明明是关心两位师姐，公子，那可是土匪窝，两位师姐又是那般美貌，在那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阿九一想，觉得有两分道理，“那行吧，等宁非他们的伤养得差不多咱们就去。”见桃花依旧撅着嘴，他又道：“你也说了那是土匪窝，你再能耐，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回头再把他们放跑了不是白忙活一场？”
“那好吧。”桃花恹恹不乐地说道，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我给他们再送点好药过去。”
桃花出去后阿九一个人摆弄棋子，拿起白子一气在棋盘上放了五子，嘴里念叨着，“杜老大，杜老二，这是杜老三，这个是杜老四，还有一个是杜小五。”
他不眨眼地瞧着棋盘，然后伸手把代表杜老二的棋子拿了下来，“啪”的一声扔到一边。“下一个该是谁了呢？”阿九审视着棋盘，自语。
此时的杜家正焦头烂额，无论他们怎么示好，姚夫人铁了心就是不受，就认定姚千户的死跟他们有关。一直到姚千户出殡，杜家也没能踏进姚家的大门。
杜月儿也被姚夫人一碗砒霜灌下去做了陪葬，杜家知道这个消息时姚千户都已经下葬了，杜老大和杜老二是暴跳如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们想为杜月儿报仇却分身无术了，杜家所有的生意都出了问题，酒楼吃死了人，酒庄被曝出以次充好往酒里加水，甚至连赌坊都有人去闹事砸场子。
杜家是地头蛇不假，可他家的生意不光边城有，别的县城也有。以前官府很给杜家面子，现在也不那么好说话了，送上的银子照收，一提起办正事就各种推脱，把杜老大给气得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不，杜家在宁县的当铺收了赃物被官府查封。杜老大便留二弟和五弟在家坐镇，自己带着人匆匆赶往宁县。
他刚赶到宁县连口水都没来及喝，三管家后脚就风尘仆仆地追来了，“大爷，家里又出事了，四爷一家和大少爷二少爷全都没了，夫人让您回去拿主意呢。”他哭丧着脸说道。
“谁没了？你说谁没了？”杜老大揪着三管家的衣领，眼珠子都红了。
三管家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憋得脸几欲发紫，“爷，大爷，是——是四爷一家和大少爷二少爷没了。”
杜老大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彪儿和斌儿是怎么没的？”这是他的长子和次子，他一共就五个儿子，现在一下没了俩，还是他最倚重的长子和次子，这无疑是剜他的心呀！
三管家抹了一把脸，道：“四爷陪着四夫人回娘家给亲家老爷过寿，路上遇了匈奴人，连主子带奴才二十多口就跑出来一个跑腿的半大小子。大少爷和二少爷跟着亲家舅爷去挑山头，不想混战起来大少爷被人一刀捅破了肚子，二少爷去救，也被人给挑了。大爷，夫人得了消息就晕过去了，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就指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他捂着眼呜咽着。
“啊！”杜老大恨得拿拳头直砸地，砸得指节鲜血淋淋都不觉得疼，整个人似那地狱爬上的恶鬼，“走，回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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