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和沈飞骏边吃边说,这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下一步如何动手,赵靖也给沈飞骏通了气,沈飞骏也提了自己的意见,兄弟两人斟酌推敲,终于大致敲定。
饭桌上,沈飞骏也答应暂借给赵靖银钱和粮食,西风卫的事总算是有了一个圆满。
同一时间,李忠奎已经知道赵靖进了沈飞骏府邸。在山西,他掌太原镇驻军,沈飞骏掌山西民政,两人互不相干。但这几年,李忠奎和沈飞骏时常过招,他也知道沈飞骏上折子弹劾他,且折子上肯定写了他大肆侵占良田。
李忠奎也是当年跟随祁王打过北戎的人,虽然多年不打仗,但他身上依然能看出军人的特质,面色黧黑,虎口老茧,走路生风,说话大声。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当年留下的伤痕,这道伤痕显得他更加硬气。这样的一个人,到了战场上,定然是员虎将。
李忠奎有时候也想,当年自己若跟着祁王回到京城,那么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当年不仅是祁王,先皇也十分欣赏自己的。现在,他掌管太原镇驻军,大权在握,可是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李忠奎神情黯然,什么时候开始,他走到了这一步。
吴达和赵靖终于见面。
吴达将自己调查整理的资料放在赵靖桌上,赵靖翻看,越看赵靖心越惊,吴达调查的是屯田数量,短短四年,单单太原镇驻军的屯田从一千五百亩增加到三千六百亩,这是翻倍增加啊。
吴达的资料还有被查访的良田户主的签字和手印。吴达没有问军饷的事,但资料里面也有提及饷银的事,让赵靖奇怪的是太原镇驻军,没有拖欠一分饷银。可能吗?
赵靖百思不得其解,沈飞骏的密折上说的明白,李忠奎大肆侵占良田,将良田划归屯田,可是吴达的调查说李忠奎从不拖欠饷银,这很怪异。
而且,吴达的调查,军户十分维护李忠奎。难道是沈飞骏说谎?
白先生拿起资料,看了看,也十分不解。
“殿下,李忠奎不像是贪得无厌之人,可是这大肆屯田又是为何?不过,好歹李忠奎没有贪污军饷。”
“你在太原这么多天,可发现李忠奎的异动?”
“李忠奎倒没什么异动,但他的家人和属下却频繁动作,不过,属下都派人跟着了,他们和谁见面,都做了什么,属下都已经掌握。”
“可调查出李忠奎藏银的地方?据查,李忠奎府邸不奢华,生活也不奢侈。”
吴达摇摇头,他在太原这些天,虽然暗中查访,但他也知道,李忠奎肯定知道他的到来。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的不戳破而已。
赵靖攥着手沉默,他手里只有王传吉的认罪书,只有王传吉单方面说的送给李忠奎银子的数量和时间,李忠奎若死不认账,他也无可奈何,怎么办?
郭同梁彪对视一眼,两个人护卫赵靖一等一的忠心可靠,但让他们两个想方设法,有点难。
赵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在想出京到现在的一些事情。
马五说自己后面一直都有尾巴,虽然时不时换人,但换汤不换药,那人的目标都是自己,那人是谁?
西风客栈,连掌柜纵火要烧死自己,见烧不死自己就放冷箭,甚至据店小二交代,给王传吉送信的也是连掌柜,连掌柜背后的主子是谁?
王传吉和京城往来的书信中,有几封很怪异,有一封信催着要银子,信里的话十分露骨,但以他对几位哥哥的了解,他们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敛财。那王传吉的钱到底送给京城谁了?
李忠奎生活简朴,表哥说李老夫人自己纺花织布,那王传吉送给他的银子都弄哪去了?
李忠奎明明已经知道吴达在查他,为什么他还明目张胆毫不收敛,他的底气来自何方?
为什么这样一个大肆屯田弄得太原民不聊生的人,军户们却说他的好?李忠奎真有那么好?
太原镇下边三十二个卫所,除了王传吉的西风卫,还有谁给李忠奎送过银子?
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赵靖脑子里,让赵靖百思不得其解。他摆摆手让众人都退下,他需要静下心来思考。父皇说过,越是没法子的时候越要沉住气,黑夜之后就是天亮,总能走出去的。
他要想想王传吉和李忠奎之间的共同点和不同点,明天直接面对李忠奎,他得想好从哪里入手。
“主子,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很怪异。”
吴达又折返回来,轻声和赵靖说话。
赵靖点点头,示意吴达说。
“李忠奎生活不奢华,家里也不富裕。但是他有个弟弟却过得很好,他和弟弟分宅而居,中间只隔一堵墙。他家简朴,他弟弟家奢华,连吃饭用的盘子筷子都是纯金的。”
赵靖眼睛一亮,看着吴达。
“他弟弟家你查了没有?”
“查了。他弟弟有一妻一妾,妻倒是相貌平常,妾却很美,李忠奎的弟弟很听小妾的话。据调查,因为这个小妾,李忠奎不止一次和弟弟吵架,但每一次弟弟只要去李老夫人那里一哭,李忠奎就没了脾气。李忠奎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他弟弟却有三个儿子。”
赵靖唇角微扬,终于知道李忠奎贪的钱哪里去了。
翌日,赵靖带着郭同梁彪白先生一干人,直奔李忠奎的太原镇驻军中军大营。
不过,赵靖在中军大营门口看到与西风卫不一样的情景,门口的哨兵精神抖擞,赵靖一行人刚到,就被哨兵拿枪指着。
“军营重地,不得擅闯,来者通名报姓。”
郭同朗声道。
“李忠奎接旨。”
哨兵一愣,“接旨?接什么旨?勿要假传圣旨。”
“太原镇总兵李忠奎接旨。”
大营之内有人听到,飞快地跑去禀告李忠奎,李忠奎长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袍甲,带着一众官员急匆匆来到大营门口。
郭同在前,举着圣旨,赵靖在后,梁彪白先生跟随,石头等人护卫,十几个人头前走进中军大帐。
郭同铿锵有力地念了圣旨,并双手交给李忠奎检验圣旨真假后,又收回来。
李忠奎等人跪地直呼三声“万岁”,之后又给赵靖见礼。
赵靖这回没有隐瞒,没有推辞,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军大帐总兵李忠奎常坐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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