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言笑晏晏,举止优雅,说的话得体且恰到好处,她和尹红霞说话,既不谄媚也不疏落,分寸拿捏得很好。
江笙在一边听着,心中暗叹:若论人际交往,江箐若是想和谁亲近,你想不接受都不能。她必须得承认,这是她的缺点,且这个缺点她从未想过去改变。
江箐说了一会儿话后,告辞。她和尹红霞,也就是面子情,这一点她很清楚,如果最初尹红霞不清楚,那么现在尹红霞也清楚了。
出了荷园,莲心才低声埋怨。
“姑娘待尹姑娘这样好,纵然是块石头也该给捂热了。尹姑娘怎么能这样,不咸不淡的,亏得姑娘听说她来了还巴巴的送糕点。”
江箐却不生气,她深知自己要的是什么。当初江笙伤重,她去杨家,也仅是借着陪伴江笙的名义搭上尹红霞。尹红霞没有脑子,但卫家人可不是蠢的。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尹红霞对她不亲不热,也有情可原,毕竟,是自己利用了她。大家看透不说透,留点面子,日后也好打交道不是。
其实她也想过,若她还是那个不名一文的庶女,卫家人肯定会寻个由头发作。但现在,她江箐可是打败了京城第一才女秦雨秋的新进才女,且是鲁王妃的座上宾,又是京城文人墨客推崇的人,卫家人想要为难她,也得掂量一二。
这应该就是尹红霞不拉下脸,对她不冷不热的原因吧。这个世道,阶层分明,她努力向上爬,不踩在别人的肩膀上,怎么上去?和尹红霞如此相处,也好。
“姑娘,尹姑娘那个云肩,就是......”
江箐瞪了莲心一眼,莲心立刻闭嘴,她刚才就是太兴奋了。莲心前后看看,路上没有人,莲心才松了口气。
“姑娘,没人。”
江箐也高兴,但她好歹比莲心多了一世,多了些沉稳,也多了些内敛。
“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说出去。墙外有耳,说不定你说的哪句被有心人听到了,就坏了咱们的事。”
莲心赶紧点头,姑娘现今做的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想到姑娘做这么大的事,只有自己知道,莲心顿时挺直了胸膛,这是一种荣耀。
两个人回到槐荫堂,先给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丝毫没有责怪江箐回府后先去荷园,在老夫人的眼里,只要能巴结上贵人,江箐就是不回府也无妨。
“那个尹姑娘还在吗?”
“在的。”
“那你怎么就回来了,记住了,以后但凡尹姑娘过来,你就去荷园陪着,不用回来陪我。”
“看祖母说的,尹姑娘再金贵,也金贵不过祖母啊。我和尹姑娘说了会子话,就想着祖母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赶紧回来陪着您。”
不得不说江箐很会说话,很会讨老夫人开心。就是江箐这几句话,老夫人开怀大笑。江家总共六个姑娘,只有江箐说话让她听着舒坦。以前江箫也这般讨她欢心,但她不糊涂,知道江箫是被刘姨娘教的。江箐可没人教,这小嘴,甜着呢。
柳絮柳芽在一边伺候,可是一小会柳絮悄无声息的出去了,江箐扫过柳絮的背影,脸上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一闪而过。
柳絮这段时间像变了一个人,神情慵懒,面色不好,而且莲心还见柳絮呕吐过几次,问了柳絮,她说是吃坏了肚子。
但,以江箐前世的经验,柳絮十有八九是有身孕了。想着那晚她半夜画图没灵感,独自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柳絮一个人从前院回来,她就猜到柳絮八成和江家的某位老爷好上了。
江箐仔细推敲,自己那位便宜爹?不会,便宜爹从不在前院书房过夜。三房,不可能,那位三叔父对三婶好着呢。排除这两个人,就只剩下江宏明这个便宜二叔了。
江箐曾经想过告诉江笙,但后来想想,她和江笙也仅是面子情。虽然她和江笙说开了,她不干扰江笙,也希望江笙不干扰她,她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但江笙从始至终没有对她有过什么表示。江笙一直对她存着戒心。
前世的职场规则,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大家都是刺猬,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维持一种你好我好一团和气的氛围。但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谁也不会对对方手软。
江笙,一个失去亲娘的女孩,命运都在别人手里捏着,但她依然能把江家搅得天翻地覆,这样的人岂会是简单的人?你看她对尹红霞远没有自己对尹红霞殷勤,但尹红霞围着她转,一有好的先往荷园送。就这一点,江笙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所以,对于江笙这种人,她的原则是,不远,也不近。而江宏明和柳絮这件事,她自认,自己就是告诉了江笙,江笙也不会领情,与其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还不如装糊涂,等着看笑话。
所以江箐对柳絮的事缄口不言,甚至有时候还大行方便,比如她出门回来会带一些酸梅,或者自己下厨给老夫人做酸梅汤的时候,故意做的多一些,还十分可怜地求柳絮柳芽帮着解决掉。她就是想看看柳絮的事出来后,江笙该如何处置。
江箐笑着和老夫人说话,说今天又写了什么诗,得了什么人都夸奖。还说今天碰上了翰林院一位老学士,那老学士吵着要拜她为师。
江箐的话把老夫人逗地哈哈直笑。老夫人一边笑一边指着江箐。
“你可不兴收什么徒弟,那老学士都多大年纪了,你要收了他做徒弟,我成了什么了?他喊你师父,喊我什么,不成不成。”
祖孙两人有说有笑,分外和谐。
荷园,江笙送走尹红霞,打发连江去给闫齐传信。不需闫齐露面,让八方客栈的人暗中查访江箐和顾氏绣庄的关系。并叮嘱连江,让闫齐一定小心,遇到顾氏绣庄的少东家,绕着走。
闫齐接到江笙的指令,立刻行动。有了江笙的嘱咐,闫齐调查的时候格外小心。顾氏绣庄的少东家,不就是月前他们从王家洼回京,半路上拦着他们马车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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