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一只手拉住从房顶上垂下来的红色绸带,在场中飞舞。男人们都伸出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手举到头顶上,茵茵的玉足在他们的手心略过。
“啊——茵茵姑娘点到我了。”
“也点到我了。”
“今夜让我死在这里我也认了。”
“别脏了茵茵姑娘的地盘,要死外面死去,碎金湖水多着呢,淹十来个你不成问题。”
“我才不要死,我要被茵茵姑娘选中,我要进茵茵姑娘的香闺,我要和茵茵姑娘对酌,我还要和茵茵姑娘红鸾叠嶂......”
“哎呦,你打我做什么?”
“打的就是你,满嘴喷粪,侮辱茵茵姑娘,不打死你就是轻的。”
场中的骚乱一点也没有影响茵茵的舞,她拉着红绸,借着自己的轻功,在场中翩翩欲仙。茵茵在场中飞舞,略过那些人的头顶,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白纱下,她的脸若隐若现,一双剪水秋眸略过谁,谁就激动得不能呼吸。
她在找寻一个人,她希望那个人能来,那个人让人送了衣裙,她今日穿在身上,这身衣裙与以往的不同,听说是顾氏绣庄新出的。这身裙衫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曲线,而白色也显得她高洁如莲,清雅脱俗。
可惜,茵茵把场中人看了几遍,那个熟悉的人没有出现。她的眼睛开始酸涩,酸涩到眼泪涌出。那晚他那么决绝,怎么会来、可是既然不来,为何又送了这身衣裙?
茵茵的眼泪在飞舞中滑落,这几日,她流尽了一生的眼泪。小璇说的对,她们只是公子的侍婢,根本没有资格肖想公子。
茵茵一甩头,眼泪飞入黑暗中。她攀着红绸,红绸在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了大厅最顶端。茵茵双手放开红绸,整个身子因为失去双手的固定,急速下降。
“老天——”
场中所有人都惊呼起来,茵茵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不会摔死也会摔伤。众人都希望自己能接住茵茵,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茵茵眼睛一闭,随随便便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青花阁大厅突然安静了,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静得所有人的呼吸都没有了。茵茵姑娘呢——
薄纱遮面,茵茵从那人怀里站起身,一手抓住红绸,一手牵着那人,剪水秋眸脉脉含情。
“是谁,茵茵姑娘选中了谁?”
众人翘首以望,茵茵姑娘牵着那人的手上了台,站在台上,众人来看清楚。
“怎么可能是他?”
“安定公家的傻儿子——邹少杰。”
“不会吧,茵茵姑娘怎么会选中那个傻子。”
众人议论纷纷,但茵茵姑娘还是牵着安定公家的傻儿子站在了台上。
“各位,我已选中他,我将在他的掌上为大家献舞。”
茵茵吐气如兰,转头看着邹少杰。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在你手上跳舞,可以吗?”
邹少杰点头,频频点头,几乎要把头点掉了。茵茵抓住邹少杰的手,让邹少杰的双手放平,邹少杰乖乖听话,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人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位美人对他笑,一点也不嫌弃他。
茵茵一只手抓住红绸一跃而上,一双玉足稳稳的站在邹少杰的手上。
这一场舞,虽然众人只有观看的份,但每一个人都如痴如醉,茵茵是绝世美人,这红绸舞惊世绝伦。美中不足的是,茵茵竟然选中了邹少杰那个傻子。
多年以后,茵茵在邹少杰掌上舞的情景,依然被人津津乐道,甚至被说书的拿来在茶馆中宣扬,经过说书先生的改编,茵茵和邹少杰,成了世人口中的一个传奇。
一舞终了,场中灯光暗下。茵茵拉着邹少杰在黑暗中走进茵茵的闺房。邹少杰的手心都是汗,他害怕了,他最怕黑。
“仙女姐姐,我怕黑,我想回家。”
邹少杰的声音都在颤抖,隐隐有哭意。茵茵被邹少杰的诚实逗笑了,刚才因为没见到公子的心灰意冷,因为邹少杰而微微有了点复苏。
很快到了茵茵的闺房,邹少杰犹犹豫豫不敢进去,茵茵牵着邹少杰的袖子,拉着邹少杰进了屋。小璇已经将蜡烛点燃,屋里亮堂堂,邹少杰一见到光亮,那种不安不见了。
他挣脱茵茵的手,跑去茵茵的铜镜前。
“仙女姐姐,这是镜子吗?”
“是。”
“好大好高,我从没见过,我娘也有镜子,这么小一点,只能照人脸。而且没有姐姐的好看,姐姐的镜子照得清楚。哎呀,我这里怎么长疙瘩了。”
邹少杰竟然哭起来,咧着嘴哭得很伤心。茵茵一时间错愕无比,她已经听到场中人说此人是傻子,只是没想到,他真是傻子。好,真好。只有傻子才没有那么多烦恼。
“长疙瘩证明你长大了,每个人要想长大,都会长疙瘩。”
邹少杰不哭了,眨巴着眼看着茵茵。
“真的?长疙瘩就是要长大了?”
“对。可是翡翠姐姐说长疙瘩就会变丑。”
“我也长过疙瘩,你看我丑吗?”
“不丑,不丑,仙女姐姐是天底下最美的,谁要说姐姐丑,我,我打他。”
茵茵又笑了。这个傻子,说话好有趣。
小璇无声退下,茵茵褪去白色的裙衫,换上纱衣,粉嫩的肚兜上绣着的牡丹十分清晰。茵茵随意躺在摇椅上,闭上美丽的双眸。
邹少杰走到茵茵脸前看看,竟然拿起一把扇子,轻轻给茵茵打扇。
“仙女姐累了,少杰给姐姐打扇,赶蚊子。”
茵茵动了动眼皮,不语。邹少杰真就打扇子打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到,小璇把邹少杰送了出去,邹少杰的仆人赶紧拉住邹少杰。
“少爷,你怎么就进去了?”
一群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邹少杰,茵茵的香闺是什么样?邹少杰和茵茵做了什么?
邹少杰一脸得意。
“仙女姐姐睡觉觉,少杰给仙女姐姐打扇子,赶蚊子。”
众人都呆住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价值千金的半个时辰就这么被这个傻子浪费了。
有人懊恼,有人后悔,有人痛哭,还有人不忿。
但不管怎样,茵茵献出了她的掌上舞,一舞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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