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听到“顾渊”这个名字，心里的疑团更大，隐隐的，还有一种不舒服。
“阿蛮，你为什么那么怕顾渊？你不让闫齐的人和顾渊接触，或者远离顾渊，为什么？是不是在梦里，他......”
赵靖问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问，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小丫头每次提到顾渊，都极为避讳，他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又担心让小丫头难过，这个疑问在他心里许久了。
江笙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赵靖能感觉到，他不动声色的轻轻抚摸小丫头的背。小丫头的背很僵，这是害怕的表现。顾渊到底做了什么，让小丫头如此害怕？
“阿蛮不怕，我在呢，不怕。”
江笙看着赵靖，刚才脸上的粉红已经退去，脸上的表情让赵靖心疼。
“你要听吗？”
赵靖点点头，在江笙的额头轻轻一吻，抱着江笙的双手紧了又紧，把自己的坚定传递给江笙，抚慰江笙的心。
“好。”
江笙深吸一口气，那个原本想要埋在心底深处的噩梦，终究还是要被她回忆起来。
“我被顾君良留在顾渊的宅子里，因为我是顾君良的婢子，顾渊的人没有人管我，我颇为欢喜，这样的日子蛮好的，不用做事，不用受欺凌。有一日，我无所事事，走出院子。我从未出过顾君良的院子，第一次走出顾君良的院子，对外面的人和事都是新奇的。没有人阻拦我，我在院子里闲逛，竟然进了一个满是梨树的院落，那时梨花开的正好，满院子都是梨花，风一吹，梨花纷纷飘落，我很欢喜，我在梨花雨中又跑又跳，不巧撞见了顾渊。”
赵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小丫头竟然真的和顾渊有纠缠。
“顾渊就像一个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在梨花雨中慢慢走过来，我瞬间呆了。我见过他，知道他是顾君良的侄子，只是因为顾渊太美，我竟然忘了行礼，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顾渊走到我面前，把我头发上的梨花花瓣摘下。他问我是谁？哪个院子的？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我是顾君良买来的丫鬟。顾渊点点头，没有理会我走了。我看着顾渊的背影呆住了，九爷，你想象不到，梨花飞舞中，顾渊白衣翩翩，宛若天神，那么美，我被吸引了。我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我多在顾渊面前出现几回，顾渊就会喜欢上我。”
赵靖一头黑线，小丫头也忒没有眼光了，怎么会觉得顾渊长得好，都怪他，没有出现在小丫头的梦里。
“后来，我又去了两次那院子，一次没碰到人，还有一次碰到一个非常美的侍女，她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吓坏了。可是我实在是想遇见顾渊。又一次晚上，月华如水，我又偷偷去了。我真的又见到了顾渊，我看到顾渊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过去给顾渊斟酒。顾渊看到是我，没有理会。我，我竟然壮着胆子问顾渊，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婢女？”
赵靖咬着牙，从牙缝里嘣出几个字。“他同意了？”
江笙往赵靖怀里靠了靠。
“是的，他同意的。我成了顾渊的婢女，但也只限于在院子里扫扫落花而已，根本进不到他的卧室。有一天，我见院子里没有人，我偷偷进了他的卧室，我在他的桌上看到了很多纸。”
江笙说到那些纸，身子打了个寒战，赵靖不明所以。
“那些纸有些画着画，有些写满了字。纸上有画的都是一些极其简单的线条，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圈圈。有字的那些都是人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拿起来看了又看，可是等我放下纸，却发现顾渊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顾渊的脸色很难看，他根本没有问我来干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问，就让人把我带走，丢进了水牢。”
“水牢？”
“是的，水牢。水牢里有蛇、老鼠......”
江笙的双脚不由自主的离了地，身子也在发抖，眼神开始涣散，脸色也开始发白。
赵靖赶紧抱紧江笙。
“阿蛮，阿蛮，看着我，看着我，我是赵靖，我是你的赵靖。”
赵静一边说，一边双手不停的轻轻抚摸江笙。
“阿蛮不怕，不怕，我在呢。那只是个梦，没有那回事。”
江笙身子发抖，抖了半天，终于在赵靖的安抚下平静过来，看着江笙脸色渐渐正常，赵靖才把江笙放下，起身给江笙倒了一杯水。江笙接过来也不管烫不烫，一饮而尽。
“你的意思，你窥探到了顾渊的秘密，顾渊把你关在了水牢？”
“是。”
“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在水牢里关了多久，有一天水牢里的水忽然没了，然后我咬断绳子，自己跑了出来，我跑出来才知道，北戎人兵临城下，大家都逃了，我也跟着逃，但是我的腿被老鼠咬伤，根本跑不了多远，我只能躲在一个破房子里，没想到，在破房子里，我竟然遇到了燕姐姐。”
江笙的眼泪不知道何时落了下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回忆，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向人倾诉。
“杨燕？杨燕怎么会在那里？”
“杨家败落，燕姐姐被冲入敎坊，北戎人围困京城，敎坊的人也逃了，燕姐姐无路可去，躲在破房子里。我和燕姐姐去找江家，可是江家早就人去楼空。后来，燕姐姐一直照顾我，可是北戎人马上就要攻破京城，我和燕姐姐商议，不能在京城再待下去，燕姐姐弄了一辆车，拉着我逃出了京城，我们从南城出去，燕姐姐一路乞讨，甚是，甚至被......可是姐姐没有丝毫怨言，要到饭总是先给我......”
江笙声泪俱下，梦里那段日子，如此回忆起来，依然像拿刀割她的肉一样，生疼生疼。
赵靖搂着江笙，把江笙搂在自己怀里，终于明白小丫头为什么无条件守护杨家，终于明白小丫头为什么冒着被诚王叔发现的危险也要利用叶云楼让杨燕和田家退婚了。
原来，小丫头最难的时候，是杨燕在守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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