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没好气地向外斜眼，这女人受气也是活该，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往出撵奶奶了，一辈学一辈，她的儿媳嫌弃她正应该，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她这里正在幸灾乐祸，陈氏已经看到菜园里的祖孙三个，和乔满堂向这里走来，扒在园门上问道：“娘，你那是种啥呢，让丫头们种不就行了。”
乔奶奶说道：“我种点香菜，我看上一茬都老了，正好我身子骨发涩，就出来动弹动弹。”
桔梗见到陈氏没好气，说道：“大伯，这一口一个娘的，叫得那么亲呢，我好像从小长到大都没见你这么称呼奶奶呢。”
陈氏干笑了一下，胖脸上皱出几道深深的褶子，说道：“看花椒这丫头，打小嘴就这么刁，那么早的事你咋还记得呢，那从前能跟现在比么。”
桔梗说道：“大娘，你又认错了，我是桔梗，我不是花椒！我记性可一直好着呢，打出娘胎的事我都记着！”
听说她是桔梗，陈氏的脸色更不自然，当年把乔奶奶从家门前赶走，可是就是当着桔梗的面儿，那丫头记仇，就因为那事，后来发财发成这样也一个大子不给自己，甚至过年过节也没到自己家去过一趟。
见她这没话，旁边的乔满堂又干笑了一下，说道：“呵呵，是桔梗啊，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昨天你奶奶还说指不定得到啥时候回来。”
桔梗对大伯的态度要强多了，大伯比爹还窝囊，在家里的地位和自己家的长工差不多，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怪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唔，我是有事情，可是陪奶奶也重要，所以回家来住几天，过几天再出去。”
“哦。”乔满堂答应了一声又没话了。
乔奶奶把香菜籽洒完，也有些累了，对桔梗说道：“好了，我进屋了，剩下那点土你洒上吧。”
桔梗说道：“嗯，你进去吧，这么点东西，一会儿我就洒完了。”
说着叮嘱大宝：“你扶着点奶奶，别被土块绊倒了。”
大宝从姐妹几个那里学的，对乔奶奶很关心，伸出小手像模像样地扶着乔奶奶向外走。
陈氏看着一阵艳羡，道：“娘可真是有福，有这么一群好孙子孙女，等我老了，我家栓子要是能对我这么好我就知足了！”
桔梗在园中听到，心想现在你也知道有一天会老了？哼，知道自己不孝，指望不上儿子，就想指望孙子了？哼，什么种留什么根儿，估计你传下去的儿孙，未必能懂得孝顺！
想着她收回目光，专心洒土盖香菜籽，不一会把奶奶扬完的香菜籽都盖好，又抄起水壶浇了浇水，然后在园中的蓄水池里把手洗干净，进到屋里。
她本不愿意看陈氏那张脸，可是打奶奶门口过的时候，却听陈氏好像在抽泣，心里不由暗想，这哭哭啼啼的，该不会是装可怜向奶奶要钱呢吧？哼，作你的美梦，当年老人正无依无靠的时候你不收留，现在奶奶在我这过好日子了，你又想从奶奶手里往出抠银子，你当我乔桔梗是傻的？
想着她进到屋里，坐在奶奶身边，说道：“奶奶，你不睡会儿啊，干了半天的活儿，别想身子吃不消。”
乔奶奶抓着她的手说道：“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觉，前几天病着，都睡足了，这两天睡点就够了。”
奶奶不睡，她没有借口往出赶陈氏和大伯，便在那里坐着看着，就不住有自己在这里盯着，陈氏还好意思朝奶奶张嘴。
她这里刚坐下，厨房里的山桔和花椒把茴香赶了出来，不让她帮忙做饭。
茴香进到乔奶奶屋，见陈氏正在那抹眼泪，问道：“哟，大娘这是咋了？咋还哭上了？”
桔梗暗暗一翻眼皮，心想大姐真是实在，自己都躲着没问，大姐却提这茬儿，这一说不就让她有话接了。
不过这次陈氏没说话，倒是乔奶奶接的，乔奶奶说道：“你大娘病了，腰也疼腿也麻，大柱和他媳妇还不掏钱给治，她怕瘫到炕上，这正伤心呢。”
茴香也早知道陈氏婆媳的关系，坐到桔梗对面的椅子上擦着手说道：“从前看大柱嫂子挺好的人，怎么现在这样了呢，真是怪气人的……”
桔梗悄悄向她斜了一眼，示意她不要搭理，茴香看到她的眼色，只好把后半截话咽下去。
有桔梗在，陈氏不敢说话了，乔满堂看了看，没人提给拿钱的事，只好厚着脸皮说道：“娘，茴香、桔梗啊，那个……你说你大娘病成这样了，也不能不管她，那个……俺们钱不凑手，你们能不能……借点儿，等俺们有了钱就还给你们。”
虽然陈氏那些年没少占桔梗家的便宜，可是说实话乔满堂还真不是那样的人，对于陈氏的作为也颇多不满，只是管不了陈氏而已，所以他张了嘴，无论是乔奶奶还是茴香都不忍拒绝。
桔梗对于大伯也有几分怜悯，今天若是大伯有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看着，可偏偏病的是陈氏，当年那口火一直窝到现在她也没出呢，若不是有自己，那时候奶奶很有可能就吊死在村东了，那样的话，今天就算她们脸皮再厚，也找不到借钱的地方了。
想着说道：“大伯，不是侄女心狠，也不是我们有了钱六亲不认，只是这亲人也要分远近，要算起来，大娘和我们这里毕竟还隔了一道，大娘要治病，第一个该掏钱的肯定是大柱哥，如果需要的钱太多，大柱哥出不起，再借到我们这儿来，那是我们堂兄妹的事，可是你们现在这样儿，儿子手里攥着你们一辈子的血汗钱不往出拿，却到我们这里来借钱，无论是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乔满堂垂头叹气道：“是啊，大柱他是有银子，可是、可是他不拿啊！”
桔梗说道：“不拿不怪他，只是大娘和大伯没用到手段要，大娘把当初打我奶奶的本事拿出来，我就不信大柱嫂子敢不拿钱，要是那样她还不拿，那我可真就不能不管了，不论多少银子，我负责给大娘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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