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湘抬起头，朝他投去淡淡的目光，“明宴辰，你就不累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旁边那份报纸拿过来，然后用力砸到他的脸上，“当初你找人拍这些照片的目的就是为了逼我离婚，现在我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报纸擦着他的脸缓缓掉下去，落在他的脚边。
这几张照片不是尺度最大的那几张，但却是角度最好的那几张，所以看起来格外有感觉。
纪南湘眼色复杂地盯着他，“你不跟我离婚，就不怕以后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吗？明宴辰，就算你丢得起这个脸，明家也丢不起！”
她就不信，他爷爷和他妈妈能容忍那些闲言碎语。
“呵，”明宴辰怒极反笑，“纪南湘，就为了跟我离婚，所以你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甚至还搭上卓凌？”
“是，就为了跟你离婚。”她轻飘飘的点头，坦坦荡荡的承认。
现在只要能跟他离婚，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名声又算什么？
明宴辰看着她这个样子，眼里仿佛长了根刺，“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恨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盯紧了她的脸，没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想要从中看到意外，哪怕一点点都可以。
只要她对于他的话产生一点意外，那他就相信是佣人在胡说八道，相信确实是叶蕊推的她。
可是她没有。
她在听到他这句话后依然平静，平静的可怕。
“最初的时候你相信了是叶蕊推的我，可你也没把她怎么样啊，不是吗？”纪南湘摆出副不甚在意的态度来，“现在你只有跟我离婚，你们一家人才能继续和谐相处下去，不然留着我，你们家只会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纪南湘！”明宴辰温润的眼眸忽而划过凛冽，他嘴部线条勾勒出阴鸷，连带着说话的声音充满了狠戾。
隐忍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被激的迸发了出来，“就为了一个叶蕊！你就为了一个叶蕊，不惜狠得下心杀掉我的孩子？”
他知道她恨他。
但他不知道，她竟然恨到了连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这种地步。
纪南湘偏过头，手掌悄无声息的捂住自己腹部。
其实他也算没说错，虽然孩子没死，但她当时……是真的狠下了心。
“你想要叶蕊死，我可以帮你杀了她。”明宴辰脑子混沌，且又头疼着，他抓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你还想要谁的命，我都帮你去拿！”
他什么都能为她去做，只求她对他还能有最后一点心软。
就算对他没有，但也不要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
明宴辰手掌用力掐住她的双肩，像疯了一样理智全失。
纪南湘却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冷静的看着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懊悔。
“纪南湘，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心狠程度，”明宴辰咬着牙，“你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半点不舍吗？”
他很少在她面前流露出这么大的怒火，以往他生气的时候，大多都是冷着脸，还从未直接对她发过脾气。
明宴辰松开掐住她双肩的手，可心里那股郁结积压在胸口，让他整个人都难受的快要炸裂开一样。
“砰”的一声，沙发前的茶几突然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纪南湘看得出来，他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对她动手。
但心里的火，总得有个发泄口。
明宴辰又回头朝着她看过来，愤怒使得他如雕刻般的五官近乎扭曲，“你恨我就杀我，就把我的命拿去，你凭什么动我的孩子？”
纪南湘见他这样，情绪变得烦躁起来，“孩子不是没死吗？”
没死。
哈哈哈——
医生竭尽全力的救治、他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照顾、铺天盖地的恐慌、以及在得知孩子还有一点点生机时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到头来，就换来了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对，孩子是没死，但知道了真的是她自己摔下去想要陷害叶蕊的这种感觉，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受到哪里去。
“纪南湘，你以为我想对你哥哥下手吗？”明宴辰握紧的双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当时方慕承和宋局长都在场，就算我不对他动手，他们也会开枪，你知不知道让他们开枪的后果是什么？”
按照当时那个情形，如果他的动作再慢一步，那方慕承就打出那一枪了。
他下手可不会故意打偏，会直接要了纪南琛的命，连一点点生机都不会给他。
明宴辰又踱步走至床前，修长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高，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这些照片，也是你自己流出去的，对不对？”
刚看到照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纪曼凝，但现在看，倒是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纪南湘目光同他平视，苍白如纸的小脸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睫毛轻轻颤了下。
她不说话，他也没放手，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与她僵持着。
过了很久，直到他狰狞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气息也平稳下来，她才再度轻飘飘的出声，“对，没错，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照片也是我亲手交给的媒体。”
“……”
明宴辰张了张嘴，却陡然觉得自己竟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松开手，身子往后退了退，狭长的眸子里满是自嘲。
她当真就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为了离婚，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不惜搭上自己孩子的命。
纪南湘勾了勾嘴角，“明宴辰，其实你不用这么生气，孩子是在我肚子里长的，摔下去时那一刻的痛我并不比你少。”
得知孩子还在的时候，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既然没死，以后我也不会再存害他的心思，如果他能平安出生，我会好好将他养大。”
“南湘……”明宴辰嗓音发颤的叫了她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我摔下去不是为了陷害叶蕊，她不配我这样做，”纪南湘打断他的话，“也不是为了让你和你妈反目成仇，她更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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