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锤的闹钟响了，刺耳的声音钻进齐穆守的耳朵里，她抬起手摁住小锤，再用拇指关上了闹钟开关，早就想换了这吓死人不偿命的闹钟了，可沐涵雪对这个闹钟的造型喜欢的不得了。
“穆守，喂，起床了，穆守。”沐涵雪从后面推了推她，声音闷闷的。
齐穆守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出神。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但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早晨刚醒的思路总是很迟钝，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不知道。
恐怕是睡迷糊了吧。
“你快点起，昨晚上不是说新案子很棘手，要早到的么。”
“嗯。”虽说这么应着，可她心里生疑，自己竟全然没有印象。
不知不觉中开车到了公安局，习惯性地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桌上摆着的资料翻开几页，应该是她昨天下班前看的，急着走忘了合上。她坐下来，看着资料上的内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代号为“兽”的杀手，面部资料不悉，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这个名字很熟悉，她揉了揉太阳穴，手指的按压激起一阵刺痛，仿佛电流穿过似的，刺痛很快过去，她微微皱起眉头，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大脑里一片混乱？
上午，齐峙宇召集警队相关人员开会，对此案进行案情分析，齐穆守在会上走了神，被齐峙宇狠狠批了一顿，然而她自己却好像不觉什么，如同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众人在食堂里享受着难得的空闲时间，齐穆守独坐一桌，默默捏着筷子，没什么胃口，偶尔几声议论传到她耳朵里：“局长还真是，对自己的女儿那么不留情面。”
“这就是我们铁面无私的齐局长嘛。”
“……”
齐峙宇，齐局长。
这名字与称呼似乎尘封已久，像是打开了古老房子的大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和霉味充斥在她前面，记忆穿越了时空，一股脑涌进大脑，散乱地挤在一起，混沌成一片，这种感觉着实不舒服。
齐峙宇在齐穆守对面坐下，他看她直发愣，便叫了她几声，她还是没反应，他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齐穆守才回了神，他说：“穆守，你今天状态不好，怎么回事？”
“可能是有点不舒服。”齐穆守应，她确实有些头痛，昨晚熬夜了吧，没睡饱，所以现在才是这幅大脑缺氧转不过弯来的状态。
“生病了？”
“好像吧，没事。”
齐峙宇没再说什么，埋头吃饭。
从小到大，父女的交流便只有学习谈和工作，生活上的事几乎不说什么，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只在必要的时候说必要的话，而齐峙宇对齐穆舞不然，齐穆舞可以做许多她不能做的事，比如和同学出门玩，比如在齐峙宇面前撒娇。齐穆守如齐峙宇所愿考入警校，之后就搬出去了，齐峙宇偶尔给她打电话，也只是让她去加班，或者对她工作学习不满意，批评她一顿，仅此而已。
齐穆守觉得，她从来不像是个女儿，更像个执行命令式的机器，被控制着，不可挣脱。
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走餐厅，各自回办公室。
经过几天几夜的策划安排，终于到了追捕“兽”的时候了，公安局几乎出动了所有力量，人数上占据优势，他们把她逼到了绝路。
那是一个巷子，正是傍晚的时刻，只见一个瘦削挺拔的黑色身影逆光而立，背对着数十把手枪，她从身上解下武器，慢慢转回身子。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聚焦在她身上，齐穆守也不例外，她一目不移地看着，却发现那竟俨然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下属的警员惊呼，不可思议地指着她：“齐队，你……”
齐穆守望着她，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很深，其中蕴藏着太多复杂情绪，就如漩涡般把她吸进去。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着一样的脸？”
周围静极了，她开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是逃脱不了命运的罪人。”
声音空灵穿透了混沌，将她打入无底的深渊，她只能任由自己向下坠落，却抓不住一丝一毫可以救命的东西，一个又一个画面从她眼前略过，展现着她经历的过往，磁带快进一般的刺啦声仿佛要刺破耳膜。
砰的一声巨响，她的胸口被贯穿，她看到齐峙宇举着的手枪冒起一丝青烟，他红了眼，眼里满是愤怒和失望，嘶吼道：“齐穆守！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我齐峙宇不会承认自己的女儿是个杀手！永远都不会！”
她突然想起了一切，没错，她是杀手，她该死，她对不起父母。
她依稀看见齐峙宇逐渐朦胧的身影向自己靠近，最后站定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不肯上前，黑洞洞的枪对上她的眉心，她笑了，笑得如此绝望。
“对不起，父亲。”她闭上了眼。
在审讯室里浅睡的齐穆守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来不及回味刚才的梦，匆匆抹去额上的冷汗。
门开了，两个警察走进来，说：“由于你所说的事缺乏证据，所以只能按照治安条例对你进行十五天的拘留，并扣下你的警察证，一年不许复职。”其中一人拿出副手铐晃了晃，“不好意思齐警官，鉴于你情况特殊，我们必须给你带上这铁家伙，你可千万别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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