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老姆忙跪了下来，“老奴知错了。”
傅翕芳怒不可遏，“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我还当你是个稳妥的，哪里知道竟闹出这样的大事来！亏得妙人来告诉我，不然我看你怎么死。”
岳代兰并老姆们都不敢做声，魏氏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且大夫人又素来好性，这会当她只是恼汤氏，笑嘻嘻上前道：“大夫人仔细手疼。这事也怨不得乔嫂子，谁知道郡主恁样硬心肠，连三郎的面子都不卖……”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傅翕芳啐断，“我告诉你，郡主眼瞅着就要查你的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着有老夫人护着你，玩甚么花样。这桩事我是不管的，你过的去就过，过不去收拾包裹家去养老。还有啊，恁套青花淡描的茶盅，你给我赶紧补回来，我再从郡主嘴里听到抱怨，不用她，我就就先办了你。”
魏氏目瞪口呆，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还是岳代兰吩咐人道：“送姆姆家去歇着吧。”说着，跟着傅翕芳进门，服侍她换过衣服，又用过一盅红枣薏米羹，方试探问道：“母亲，咱们就由着她们折腾么？”
“不然呢？”傅翕芳歪在榻上没好气道：“府里上下要拿错，哪里没有？她们认真办，我还能拦着不成。”
岳代兰被训得无话可说，心里是急得不行。赵令如这么闹，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可若大夫人不管，自己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岳代兰正蹙眉发愁，汤氏顶着半边红肿的脸进来，“大夫人，郡主明摆着是要和西院联手。就说园子里这件事，恁些老姆可不就领了二少夫人的情。好处又是她姊妹两个分了。往后桩桩事情若都如此起来，西院岂非要借着郡主压过咱们一头。”
傅翕芳冷笑道：“这话还用你来说。只是人是郡主，有心摆架子，莫说我了，就是老夫人也奈何她不得。再则你适才没听见么，人不高兴回宫向皇后一哭诉，咱们能有好么！”
傅翕芳心底长长一叹，自己当日的恁步棋真是安排错了。她实在是没料着，外甥女竟是如此爱憎分明，连面子上的情份都不讲了，明摆着要与西院联手，压过自己一头。
“其实……”陆萱幽幽道：“也不是没法子。”
众人听说，惊愕疑惑的眸光登时转到她面上。
自崔浓的事后，傅翕芳对庶女越发的倚重了，当下问道：“你有甚么法子，说来听听。”
陆萱挨到傅翕芳身边坐了，“就如母亲所说，咱们府里错处遍地都是。可凭甚么她们拿的？咱们就拿不得？”
傅翕芳、岳代兰二人面面盯觑，等着她的后半句。
“我知道恁些姆姆都是母亲、大嫂子得力的人。可咱们办总好过让她们办不是！郡主不是说要查库房么，咱们明朝先就查起。一则到底是老夫人恁边的人，与咱们干系不大。二来么，即便占不着甚么好处，至少乱了她的步子。再则，今朝三郎这样闹，咱们总要告诉老夫人一声才好。”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
岳代兰兀自云里雾里，傅翕芳已然心领神会地点头，口里赞道：“不错。”又向媳妇、汤氏道：“明朝一早，你们就借着给萱儿备嫁妆的名头，带了人去查库房，一笔一笔都要仔细。老大媳妇，你别揣着心思要做好人，再叫她拿住把柄，我也不管你了。”
岳代兰心下虽是不甘，却又不敢不应。
傅翕芳瞅着她的神色，横了她一眼，疾声道：“你莫要如此小家子气，真让她夺了权去，你哭都没地哭。”
岳代兰咬着嘴唇没敢吭声，傅翕芳懒待看她的模样，挥了挥手，打发她家去。
陆萱便也趁势起身，“娘亲歇着吧，女儿也告退了。”
傅翕芳合了眼点了点头，陆萱便退出了正房。
院内，月色素默，陆萱光洁的额间娥眉纤细，如同高挂夜空的一弯弦月，清冷、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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