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翕芳有些惊愕地看向邵从季,十二、三岁的小厮,遇事竟能这般沉稳,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得意的眸光黯了一瞬,又从眸底升起阴冷的笑意,“这话三岁孩子都唬不过。知道这个消息,哪个不抱佛脚?就算你比旁人早两日,就顶用了?再次,你就这么好的运气,左右坐的都是书念的好的?况且……”傅翕芳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吩咐道:“请刘先生来。”
齐、平二人直挺挺地跪着,心底直冷笑,看来大夫人是一心要做实了自己贿考泻题罪名。府里上下谁人不知这个刘景荣刘相公,只知惟命是尊,上头说一他绝不敢说二,上边说太阳是方的他不敢说是圆的。
“小的给大夫人见礼。”刘景荣隔着屏风唱了个大喏,没敢直接进来。
“刘先生快请进来。”傅翕芳笑脸温和谦逊,“请”字儿不曾离过口,又吩咐小养娘看坐奉茶。
刘景荣做揖谢过,颤微微地挨着绣墩的边坐了,因见奉茶的是宝音,忙又欠身接了,道谢,“有劳姐儿了。”
傅翕芳笑道:“先生折刹她。服侍先生不是她该份的!”
刘景荣不好接话茬,只嘿嘿笑了两声。
“今朝请先生过来,实在是有一件要紧的事请先生作证。”
刘景荣复又立身,“大夫人但请吩咐。”
“也说不上吩不吩咐,我就是想问先生一声,当日拟考题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府里头一回放这样的大恩典,郡主和二少夫人生恐叫小人钻了空子,桩桩件件都安排的极谨慎。咱们几个每人都拟了两份考题,谁也不知道谁的。封好了,一统交给郡主和二少夫人做主。”
傅翕芳又问,“考题是你们亲手交上去的?”
“是余大娘子出来拿的。”
“原来如此!”傅翕芳别具深意的眸光,直落在平二娘身上,冷笑问道:“你还有甚么话说?我若记得不差,你也曾念过两年书。”
平二娘迎着傅翕芳的笑眸,嗤笑两声,倏地转向刘景荣,质问,“当日分明是我和温姆姆一起拿的考题。刘先生说话怎么只说一半?莫非是因温姆姆是郡主的乳娘,所以不敢得罪!”
“这,这,这……”
清客相公们皆好脸面,彼此间纵是有些不睦,当着面仍是和和气气。平二娘这般直截了当的撕破脸,他还真是从未遇过,一时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牵三挂四的!”傅翕芳冷幽幽地道:“头一件,温姆姆并不识字。再一个,府里的人她都还没认全,犯得着做这事?”
“当日婢妾和温姆姆两个一同拿着考题承给郡主、少夫人。一路上,除了婢妾和姆姆,还跟着三四个小养娘,恁么多双眼睛珠子就没离开过考题。奴婢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当着恁么些人,拆了封一份份细瞧”
“二娘!”史老姆疾声斥断,“你眼中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傅翕芳却温和地笑道:“怪道人人都说,老平家养了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娘。今朝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也不用买弄口才,我何尝说你在路上就拆开看了。你在芬儿跟前服侍,甚么时候看不得……”她话音未了,平二娘厉声抗辩:“当日考题承给郡主、少夫人后,两位选定了题,就锁在郡主屋内的小匣子里。钥匙是郡主贴身收着。到得考试恁日,仍是婢妾同温姆姆一起将匣子送至场上,当着诸人的面打开拆封。其时,婢妾纵是至郡主跟前回话,也都是数人在场的。大夫人不传温姆姆来问,一径责问婢妾,这是何道理?”
平二娘咄咄逼人,傅翕芳面色似水,“混帐!给你三分体面,你就登鼻子上脸,你以为自己是谁!”说着喝令,“给我掌她的嘴,看她还如何伶牙利齿。”
堂屋里立的几位老姆,都是东院里二等老姆,素日里见诸人奉承平二娘,早是看着眼红嫉恨,这会巴不一声,得意非凡,“大娘子,咱们奉了大夫人的命,可是得罪。”
平二娘铁青着脸不说话,只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眼瞅着老姆大巴掌要落下,邵从季跳将起来,护在平二娘身前,高声叫道:“你们谁敢动手!二官人还称嫂子一声阿姊呢。”
提起陆苰来倒是震得几个老姆发怔,扬着手半天没落下。傅翕芳紫胀着脸,“二官人!就是你们二官人在我跟前也要老实见礼。何况你这小子。来呀,把他给我拉出去,先打十板子再说!也叫他知道知道规矩。”
傅翕芳动了大怒,史老姆也不敢开口,屋里的老姆面面相觑,正要去拖她叔嫂,屏风外响起道清亮有力的嗓音,“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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