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加了把劲：“李将军，你戎马多年，多少次受伤，多少次命悬一线，你身边的兄弟又有多少人都马革裹尸。可是你看看，你效忠的又是个什么样的皇帝呢？你难道不寒心吗？”
李瑜乾终于开口了，语气很轻，但很坚定：“微臣效忠的，从来不是陛下，而是微臣的国家。”
“你……”林暮真的无话可说了，她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要和李瑜乾做个什么样的交易，她可以给出的筹码都有哪些。
但她没有想到，李瑜乾会告诉她这样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就堵住了她后面想说的所有。
只这一句话，她就知道，她输了，李瑜乾是一个家国情怀很重的将领，他不是那么在乎自己未来是不是还能手握重兵，他在乎的只是他的国家，这个国家的皇帝容不容他他都无所谓。
林暮缓了很久，才再次开口：“李将军，你要明白……”
“乌乐公主！”李瑜乾打断了林暮，“您不用再说了，微臣知道在您心里您一直都是草原的公主。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微臣之所以不杀您的暗卫，不是因为想要和您交易什么，只是因为您也是为了自己的故土，我们两人没有对错可分，只是立场不同。微臣敬佩您对草原的感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允许您伤害我中原的利益。”李瑜乾虽然没有看林暮，一直微微低头以示尊敬，但是林暮感觉得到他目光的坚定。
她蓦然发现，这个人她大概是不可能策反的。
“乌乐公主，微臣同情您，但也请您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李瑜乾说完，就要离开。
林暮叫住他，她还想再尝试一下：“李将军，等一下。我是真心觉得，御君陌这样的皇帝，配不上你这样的忠臣。”
她没有自称“本宫”，她是以乌乐公主的身份和李瑜乾对话。
“公主。”李瑜乾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微臣并不是在为皇帝卖命，微臣效忠的，是微臣的国家。”
“也就是说，皇帝姓甚名谁与你无关喽？”林暮抓住了李瑜乾话里微微透露的这点意思。
李瑜乾无奈摇摇头，“公主，您真的很聪明，这么快就能抓住微臣的话柄。不过您真的不用再费心思，微臣和陛下的事情与您不同。”
他解释：“就算陛下要杀了微臣，微臣也不会战场倒戈帮助公主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微臣绝不允许你们草原大汗染指我中原。”
林暮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和人家不是一个民族，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她长长叹气：“李将军，希望你的坚持是值得的。”
“值不值得这件事情不是他人评判的。”李瑜乾语气变得温和，“公主，微臣心中自己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的。其实朝堂上的权术微臣一点都不关心。自古以来，武将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微臣作为一个武将，只求沙场报国。其他的，微臣不想管。”
“我明白了，李将军。”林暮转过身，不再看李瑜乾。
“微臣告退。”林暮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李瑜乾在行礼。
李瑜乾看着眼前女子带着决绝的背影，有些不忍，“公主，保重。”
不管是战争还是权谋，都是男人的事情。他认为御君陌别的还好，但是把一介女流拉进这样残酷的征伐，他实在不赞同。
林暮虽然失望，但她还是打心底里佩服李瑜乾的家国之志，“李将军，保重。”
李瑜乾走了，林暮重新坐在刚才吃零嘴的那里。桌子上掉落的芙蓉糕最外面都有些微微发硬了，一下子就让人没了食欲。
林暮随手推开那碟子糕点，手拄在下巴上发呆。
李瑜乾是指望不上了，那还有谁呢？
时间这么紧张，文臣肯定是带不动了，林暮需要的盟友是武将。
武将，武将。
对了，湘妃她爹翟山不就是个镇边大将吗？虽然能力差了一点，混了这么多年还比不上李瑜乾一个三十而立的年轻人。不过也是武将中极有威信的大将了。
湘妃，这个人没什么太深的城府，就算爱争风吃醋。
不过她那么爱御君陌，肯定不愿意自己搅和了御君陌的大业，所以不可能直接开门见山和人家谈联合。
那么，第一步就是要离间了湘妃她父亲翟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看着被李瑜乾留下的折子，林暮胸有成竹，这份折子还有大用。她就不相信了，难道翟山也能像李瑜乾一样一心报国，根本不管这些事情？
这时，阿丽偷偷进来禀告：“公主，暗卫统领来报，环佩收了湘妃给的玉佩，但是御君陌身边的公公也曾夤夜偷偷见她。”
林暮之前受到过马超文的打击，所以这次早有准备，她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感慨：“这个环佩，左右逢源啊。”
“可不是。”阿丽愤恨道：“亏得公主您饶了她一命，她就是这样报答您的！我说她怎么让打听些消息就支支吾吾的，原来早就想要换个主子了。没准还拿咱们当垫脚石呢。”
“人之常情。”林暮反过头安慰阿丽：“咱们是靠山随时可能倒了的异族皇后，湘妃却是炙手可热、母族势大的宠妃，御君陌更是大雍的主子。你怪不得环佩，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她接着说：“而且，我猜她，八成只是御君陌的人。于我，于湘妃，都是虚与委蛇罢了。湘妃和她怎么说都是有仇的，她不至于还为湘妃卖命。”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环佩本来是陛下安插在湘妃那里的人手，结果阴差阳错被咱们插了一手。”阿丽反应得很快。
“聪明！”林暮笑着点了点阿丽的脑门。
“公主。”阿丽不满地摸着刚才被林暮点过的地方，“奴婢好不容易刚刚变聪明一点，您这么一点，奴婢又成笨蛋了。”
“好啦好啦。我给你陪个不是还不行吗？”林暮好笑地帮阿丽揉了揉脑门。
闹了一阵，她轻咳两声，正色道：“阿丽，你去让环佩晚上来见我。嘱咐她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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