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对视
狭窄的空间里，茹晓晴的两颊被温热的鼻息染上酡红。
她不好意思地求饶，嗓子里还带着先前的哭腔：“对不起，我是一个人溜过来的。我、我只想看看你会去哪儿。”
气氛一下沉寂下来。
夜色完全降临。西边人烟稀少，树木也不如皇城脚下多。因此暖意留不住，冷气窜上来，让少女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她身边的确没有侍卫或者暗卫之类的人物，也正是如此，盛烨才会躲过放哨的狱使到茹晓晴面前质问她。
而且这么个笨拙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是谁人的间隙。
再说，自己现在这处境，还需要什么暗箭？完全是任人宰割。所以茹家也没必要让他们的娇娇女来接触自己。
这么想着，盛烨不禁放下了一半戒心。
他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随后。盛烨以一只手掌捏住茹晓晴的玲珑下巴，轻声呢喃：“你说的是真话？”
太近了。太近了！
茹晓晴一想到面前这个人是男主，就忍不住想东想西。她完全听不见他在问什么，只顾着对那张帅脸一阵狂吸。
见了茹晓晴的神情，盛烨冷笑。
笑的是茹晓晴的单纯。
茹璋肯定想不到，他的宝贝孙女会有这种想法。甚至于他盛烨已经沦为了人人唾弃的阶下囚，她也要不辞辛苦地跟着。
那么多世家小姐，多少人曾抱着成为太子妃的想法接近他。或者一边说着仰慕一边贴过来。
温柔小意的也有，娇憨可人的也有，明艳大气的也不少。
只不过她们通通都在汤府受难的那一天消失了。
可没想到这个深入闺阁的茹晓晴，也会对自己有倾慕之情，而且比其他人的都要纯粹简单。
他微微叹息，蹙眉。
其实盛烨对于处理这种场面的经验并不多。
当朝女子都是恪守三纲五常，从不轻易向少年或男人主动坦白心事。因此两人交往总是讲究隐晦与距离。哪会有女孩直愣愣地跟在囚车后边？
不，应该问，哪个世家小姐的心上人会是个阶下囚？
他眉眼重回冰冷，僵硬地吩咐：“回去。”
茹晓晴睁开眼睛，发现男主并不生气，撇撇嘴顺势哭了起来：“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他狠皱眉头：“别哭。”
她擦了擦湿润的脸庞，执着地看着高自己许多的盛烨。那眼神是在说，如果盛烨不告诉她，那她可不会走了。
能有什么办法。为了甩开这个骂不得打不得的牛皮糖，盛烨只好说道：“去该去的地方。”
“那你随时小心安全，还有、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地方，可以写信……”茹晓晴为了展现自己帮助他的诚意，说得很急切，加之涨红的小脸，愈发惹人误会了些。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两人焦灼在原地，一场质问被演成了眷侣分别般的古怪场景。
“放开小姐！”
没等盛烨再次撵她走。茹晓晴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子穿着布衣从皇城方向匆匆跑过来，豆大的汗珠滴下脑门。
远处看，小厮只能看见茹家找了几个时辰的小姐被一个囚犯挟制在原地，顿时急得飞奔了过来。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想一脚将囚犯踢走，帮助小姐逃离魔爪，却瞧见了囚犯的正脸。
小厮尴尬了一瞬，哈腰道：“太、三皇子。”
怎么会？失踪的小姐怎么跑到三皇子这儿来了。三皇子刚被废太子之位，又面临被流放西蛮的处境，怎么说都是现在的头等危险人物。
盛烨面无表情地打量小厮。他的眼神仿佛带着死气，锐利得像一把刀，一眼看过来就能看穿他人的内心。
“你认识这小厮？”
茹晓晴扫过原主的记忆，点点头。
“跟他走。”盛烨说着，往那边的囚车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他毕竟是瞒过所有狱使偷溜出来的，又被茹晓晴缠着耽搁了这么久，万一被发现了，指不定又是一阵折磨。
茹晓晴这才明白过来，苍白着小脸点点头，三步一回头地和小厮离开。
路上，小厮不敢问小姐关于三皇子的事，只是自己不断琢磨两人之间的关系，头疼该如何向茹老爷禀报。
茹家。
月色明媚，池水涟漪泛泛。
茹老爷坐在雕花双珠木椅上，一向平和的脸上写满肃穆。一见着承暮色而归的孙女，立即板起脸。
茹琅与其正妻徐氏坐下侧，一个是横眉竖眼，一个是忧心忡忡。
徐氏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松了口气地捂着胸口，眼眶顿时红了。
茹晓晴明白自己今天吓着各位长辈，颇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爹，娘，是晴儿的错，”她顿了顿，“爷爷，晴儿再也不擅自出走了。”
茹琅呵道：“越大越没个正行！这街上正是乱糟糟的时候。你前阵子不是去汤府，就是去地牢，今天又去了哪儿找罪受？”
这茹府里的小厮全都听命于茹老爷和茹琅。但凡茹晓晴是坐着自家的马车出府，那她的行踪都瞒不过这两人。
将茹晓晴领回来的小厮听完，附耳在茹老爷身边禀报。
越听，茹老爷的圆脸就越青一些。他拍拍扶手骂道：“好啊，你又是租马车又是走路的，硬是跟着盛烨的囚车走到了同门客栈那儿？”
几个大老爷们尚且还尝不出其中滋味，徐氏却是哆嗦着牵起女儿的手，轻声问：“晴儿，你心悦三皇子殿下？”
茹晓晴慢了半拍，回过神来时眨眨眼，颇有些不敢置信。
这都哪跟哪？
可她转眼想到，自己先是去汤府捞钗子，然后硬要闯进地牢给盛烨送钗子，今日囚车游行还要跟在后边跟几公里。好像的确挺可疑的！
她踌躇的样子正中徐氏猜测。徐氏扶了扶茹晓晴的秀发，关切地说：“晴儿，若是平常，母亲一定支持你。只不过现在，纵使三皇子优秀俊逸，也太危险了些。母亲还是希望，你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上。如今三皇子不是良人。”
茹晓晴抓住徐氏的衣袖，刚想说“我不心悦他”，听了后边的话反而情不自禁地反驳：“娘你信我，他日后定能翻身的。”
徐氏与茹琅无奈地对视一眼。
这小姑娘陷入情网，恐怕一时是扳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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