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来那会儿对那对父母还是有些期待的，你说那么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捧着一热腾腾的心送出去，被人践踏、轻视……也不知道有些人的心是不是肉做的，怎么能那样呢？”
张姐不知道去了哪里，说是一会儿，却半天都没来。
安星辰坐在老人身边，听着老人絮叨叨说着顾弃的从前，在老人嘶哑涩耳的声音里陪着他走了一遭少年时光，心里仿佛被扎了一刀。
“同样是孩子，大少爷送的东西，他们夫妻就视若珍宝。二少爷送的却被说成不值钱的垃圾，那俩孩子明明都是在同一个店里买的，还是我带着他们兄弟去的呢……”
“二少爷性子倔强，受委屈了也不吭声，真心喜欢的东西得别人送到他手里，你瞧瞧他现在的模样，还是没变……”
“我记得有一次啊，夫人生病，他熬了几个小时的补汤送过去，烫着了夫人，顾先生罚他跪在院子里，后来就忘记了。”
老人大概是老糊涂了，一会儿说这个，安星辰从他东拉西扯的话语里，拼凑出一个鲜活又单纯的少年顾弃。
和她记忆里那个少年有所出入，但又似乎是同一个人，他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冷漠，却把温暖给了她。
难怪那时候他总说他是孤单一个人。
确实很孤单啊。
“后来，老爷子把一些说闲话的佣人开除之后，二少爷的境况才好一些，只是他孤僻沉默，虽说没人再敢当面说什么，却也没人敢亲近他。”
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好在还有大少爷真心把他当弟弟，处处维护，常常把二少爷从家里拖出去找同龄人玩耍。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他沉稳懂事，从不让人操心什么，也就是在二少爷的事情上，好多次忤逆父母，那次意外，要不是大少爷……”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禁忌，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止住这个话头。
无论安星辰怎么追问，他都对那个“意外”缄口不言。
只说：“唉，可惜啊，大少爷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二少爷大概也是愧疚的，对那对父母一直忍让……”
可即便如此，唐婉妤夫妻却没有因为顾大少而接纳顾弃。
不知道顾大少爷知道不知道，他费那么多心思和自己的父母对抗，只是让他们对顾弃的厌弃，藏在了心里，变成了毫不关心地冷漠。
张姐来了。
行色匆匆，一脸焦急，走近后看到老人，她脸上划过一丝怒色，很快掩饰住。
“毕叔！您怎么又到处乱跑，害得咱们这么多人到处找你。”张姐叫来一个年轻女佣，语速飞快地交代：“还不快把毕叔带回去，下次人再丢了，你就别干了！”
后面那句她压得低，目送小女佣把颤巍巍的老人领走，转身时，狐疑的视线在安星辰身上一荡而过。
毕叔现如今有点老年痴呆，常常一跑就没了人影，但他脾气古怪，很少跟人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亲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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