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顿颇为正式的商业午餐。
顾言特意穿了套裙，踩着黑皮小高跟走进餐厅，却看到孟青橙和南向往并肩坐着，中间夹着一个笑得正开心的孟南风，对面孤零零坐着孟青阳。
她的正式瞬间和那一家四口的和谐不太搭，清咳两声，孟青阳起立让她坐到内座里，说话的语气带了些莫名其妙：“你约我吃午饭的时候也没说这个女人要来啊。”
顾言笑颜未变，“怎么，好朋友死了，要怪在好友前妻身上么？”
孟青阳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立刻就要回嘴，孟青橙连忙出来阻止：“好了好了，孩子在呢，不说什么死不死的……”
顾言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小孩脸上，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乖哦，南风，叫阿姨。”
“阿姨！”小孩甜甜叫道，顾言开心地应答，伸手捏了捏圆圆肉肉的脸蛋。
孟南风脸颊上突然一片冰冷，撇过了头，视线落在顾言那只纤细的手掌上，孟南风小小的两只手掌握住她的。
他扣着顾言中指上那个大大的钻戒，闪耀明亮，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咦？”
孟南风拿起妈妈的手掌，上面空空如也，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哭吓得一惊，忙关切着问道：“怎么了这是？”
孟南风不答话，手上紧紧拽着顾言手指上的钻戒，哭得惊天动地。
“戒指？”
顾言试探着问道，小孩泪津津地看她一眼，抽抽搭搭地说道：“爸爸……爸爸也有，妈妈没有……阿姨有……”
“阿姨要跟我抢爸爸了呜呜呜呜……”
顾言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怎么在三言两语间把他们三个那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说清楚，尤其是要让一个三岁小孩精准地理解她要表达的想法。
思索半天，顾言在孩子抓狂之前一把扯下手指上的戒指，拉过孟青橙的手，把指环往上面一套。
精巧的钻石戒指和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完美适配，在场三人都愣了愣，顾言先露出笑容来，“真不错，挺好的，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
她顾不上那俩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你看，妈妈戴着这个戒指多好看啊。”
“阿姨就是觉得好看，所以借过来带一下，现在马上就还给妈妈啦。”
孟南风泪珠还挂在脸颊上，抽了抽气，半信半疑：“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啦……不行你试试，能不能从妈妈手上脱下来。”
小孩真的用两只手去用力掰弄孟青橙手指上的戒指，然而那戒指和手指贴得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破绽，小孩力气本不大，挣得脸都红了戒指还是丝毫未动。
“妈妈！你以后不能再脱下来借给别人拉！”
孟南风双手叉腰，神气地命令自家妈妈，刚才委屈的模样颓然间不见了。
*
“老大…老大！”
顾言拉开车门，听到身后传来孟青橙的叫喊声，转过头去，看到她正迎风奔跑过来。
狂风吹乱她的衣衫发尖，顾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怎么了？”
孟青橙立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伸手出来，汗津津的掌心里躺着一枚戒指。
顾言歪了歪头，看到她刚刚被戴上戒指的地方一阵红痕，像是用了很大力气脱下戒指时刮下的痕迹。
她笑了笑：“刚刚那番话不是说给小孩听的，是说给你和南向往听的。这枚戒指保存在我这里已经够久了，我应该还给你了。”
“不。”孟青橙摇了摇头，拿起顾言的手，摊成拳头，把那枚戒指放进她手中，冰冰凉凉，刚刚好融化了她手心里的火热。
“如果有一天我戴上了南向往的求婚戒指，我希望那是他亲手给我戴上的，而不是谁谦让给我的。”
顾言深深的看她一眼，，笑了笑，“我想这时间应该不用很久。”
说完这句，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刚要发动车子，她又突然想起什么，降下车窗欲言又止：“那……”
“你放心，哥哥那边我会去说的，哪怕不是看在你的面子，看在梓深哥哥的份上哥哥也会尽力去做的。”
“毕竟傅家是梓深哥哥深恶痛绝的地方。”
深恶痛绝？顾言沉默，她怎么不知道傅梓深是深恶痛绝的：“你说错了吧，不应该是同流合污么？”
“啊……”孟青橙扬起嘴角笑了笑，“老大你好好想想，其实梓深哥哥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言沉下眼眸，用力踩一脚刹车，汽车扬长而去。
孟青橙看着顾言飞驰而去的背影，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身后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南向往。
他的目光顺着肩膀滑下，落在紧攥着的手上，那抹红痕刺眼，他一下子掉进自我怀疑的旋涡里。
突然肩膀上一重，南向往猛地一惊，回过头去，看到正一脸笑意的孟青阳：“谈一谈？”
酒吧内，孟青阳举起酒杯和南向往相碰，两人默契一笑，仰头痛饮。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会聚在一起喝酒。”南向往拿起酒瓶，给两人都加满，有些感叹地说道。
“是啊。”孟青阳接过话头，“我一向只陪傅梓深那家伙宿醉，跟你，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两人说归说，话毕以后还是默契地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原本有些许尴尬的气氛霎时间也没了，场子一热，两人打开了话匣子。
孟青阳举起一只胳膊搭在南向往肩膀上，呵着酒气问他：“你对青橙到底是什么心思？别整的和渣男脚踏两只船一样。”
南向往听到“青橙”两字，胸腔里顿了顿。
“我也不知道。”他低低地答，话语里有些疑惑的情绪，“我觉得她在场的时候，我的生活会舒服很多，莫名其妙的，公司讨人厌的账本也不讨厌了，难缠的股东也不恶心了，但是，好像她不在的时候，我的生活也没怎样。”
“所以……”南向往吸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孟青阳暴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像不像个男人？”
他越说越气，看着南向往犹犹豫豫不决断的表情，没忍住一把揪起他的衬衣，将他半个人提起到眼前，气急败坏，“你啊！你就应该孤独终老！白瞎了南风那么可爱的小孩还要继承你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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