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小小的一片，落在身上便立即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文拓缓缓抬起手来，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迅速消失，苦笑了一声，道：“人活一世，到头来是不是也像这雪花一样，最后一点踪迹也留不下。”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如此伤春悲秋。
赵沅湘心里有些疼，半年的军营生活没有改变他，昨夜那短短两个时辰，却已经将他改变了。
从此以后，这世上都不会再有那样一个快活无忧的宇文拓。
二人慢慢走进了玲珑亭，外面的雪花也渐渐大了起来。
宇文拓站在木栏后，望着天空中越来越密集的雪花，开始走神。
赵沅湘坐在凳子上，目光也随着他一起飘远。
片刻，宇文拓忽然转头，看着赵沅湘，问：“二小姐，你知道李大哥去了哪里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赵沅湘愣了一愣，接着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我知道。”宇文拓笑起来，“李慎永远不会回来了，二小姐，忘了他吧。”
赵沅湘怔住，双眼讶异地望着他。
雪花在他身后为他画出了一副凄美的背景图，他面上的笑那么灿烂，可赵沅湘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
他说他知道，他说，李慎永远不会回来了。
赵沅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宇文拓已经认出了轩辕宸就是他的那位李大哥，那么，他为什么不告诉宇文容呢？
宇文容一定和他说过了接下来的计划，必定是要在不久之后逼迫轩辕宸退位让贤，亲手写下诏书，将皇位交给宇文晔。
这个计划是建立在轩辕宸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傀儡之上的，若宇文容知道轩辕宸曾以李慎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他就会知道轩辕宸绝不是他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那么，在轩辕宸登上皇位之前，宇文容一定会先杀了他。
宇文拓没有说，是为了保住轩辕宸的性命。但他不说，就会致使轩辕宸成功坐上皇位，再去与宇文容相抗，到时候，或许死的人就是宇文容了。
一面是他的好友，一面是他的爷爷和大哥，宇文拓怎么做，似乎都是错，又似乎都没有错。
这还只是个开始，他就算这一次帮了轩辕宸又能怎样？将来呢，他是要一直和他自己的家人作对，还是帮着他的家人一起对付轩辕宸？
他就像是站在一块石头上，四周都是悬崖，不论向哪一边跨出去，都是绝境。
赵沅湘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直地看着他。
不经意间，她的神情也变得十分悲伤。宇文拓却笑了出来：“二小姐怎么如此难过？果真是放不下李大哥么？”
“别笑了。”赵沅湘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强颜欢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宇文拓仍旧在笑，他眨了眨眼，却有一滴泪水流了下来，又被他迅速抹去。
他笑得声音发颤：“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今天可真是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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