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宗族的蚝油作坊每天生产蚝油，隔几天用板车运送一批蚝油出村，这些蚝油有的卖到镇上，有的卖到别的镇，有的卖去县城。
揣着程玉夏写的一封信，背着自己的包袱，程芳坐在板车上，和程健康一起去县城。
按辈分，程健康也是她的堂哥。
他知道程芳离开村子，要去县城做工，问她：
“你一个人去县城，不怕？”
“健康哥，你也在呢，我可不是一个人去县城。”
程芳开了个玩笑，认真地说：“夏夏的舅妈和舅舅在县城，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我，我不害怕。”
她离开村子的次数不多，离开镇上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晃着两条腿看风景，欢快得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
程健康在赶车，拉车的是一头黄牛，走得慢悠悠的。
想着堂妹在县城举目无亲，被欺负了也无处告状，程健康说道：“你留在村子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程芳摇摇头：“不是的，健康哥，你没见过我爹娘问我要钱，我不给，他们就撒泼。”
对此，程健康持以不同的意见。
“阿芳。”
他侧头看堂妹。
“你爹娘生你养你，你有钱，确实要给一点钱孝顺爹娘。
“别看你二叔二婶分家了，逢年过节，你二叔二婶也是要给你爷爷奶奶孝敬的。
“不孝敬会被人戳脊梁骨。”
程芳在程玉夏家里住，怎会不知道程玉夏一家给赵氏和程老头孝敬？
可那种孝敬和程健康说的孝顺不同。
她说：“二叔二婶分家了，分得田地和银子，我没有分家，我什么也没有。”
就算分家，她作为女儿也分不到田地，顶多分到一点儿嫁妆。
指不定嫁妆都分不了，毕竟她爹娘那么吝啬偏心。
程健康还想劝她，程芳心里厌烦，强调道：“健康哥，我什么都没有！我爹娘有田有地有房屋！”
要求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儿，去奉养有田有地有房屋的爹娘，这像话吗？
这很不像话。
可是……
想到女子和男子的不同，程健康欲言又止。
程芳是女人，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能嫁进好人家过好日子。
反之，男子无田无地，谁肯嫁给他？
牛车缓缓前行，程健康想了很久，说：“阿芳，你嫁个好人家……”
程芳在看路边的一棵杏树，听到堂哥的话，她勾起嘲讽的笑：“好人家是容易嫁的吗？所有女人都想嫁进地主富农家，几个女人能嫁得进去？”
为何女子要嫁人呢？
娘家不给女子田地房屋和钱，女子除了嫁人，还能怎么做？
像七姑婆那样一辈子不嫁人的女子很少。
十几年前，七姑婆因为不想嫁人，还要给朝廷交一笔不成亲的罚金！
不交罚金就会被强行婚配。
跟男人是说不通道理的。
因为男人是得利者。
程芳说：“健康哥，你把我当妹妹，就不要劝我孝顺。二婶二叔平时吃肉，没有给隔壁送菜，别人说他们不孝。你跟二叔二婶家来往多，你会让二婶二叔给隔壁送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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