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要将他的琴赠予有心人,被人喜欢,精心爱护,而不想要给这些奸商,成为他们牟利的工具。
可是他也要生活呀,他爱琴,也靠斫琴吃饭,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只要饿不死,去乞讨也无妨,可是他还有爹爹,爹爹得了病,必须用药养着,而他拿不出钱来,他爹的病就没法治。
“卖琴了,卖琴了!”
想到这一点,他又抬头吆喝了两声,可是他一个人蹲在街边,又有谁听见呢?
他看着前方,失神的垂下了头。
“我买。”这时候,一个动听的女声却从他的身侧传来,他转头一看,见到方才那个身穿紫粉色的女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又将目光放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琴上,“你不是已经有琴了吗?干嘛还要买我的。”
“一个人只能够拥有一把琴吗?”林凤仙反问他。
“当然不,随你吧。”想到在陈掌柜那里吃的苦头,他没有再跟林凤仙辩驳,只是将怀中的琴递给他,“五两银子一把。”
“你方才还要十两银子,怎么现在就只卖五两银子了?”林凤仙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陈掌柜只肯出五两银子,不过我没卖。”
“那你五两银子不肯卖给他,却卖给我?”
“我若是回头再去找陈掌柜,他肯定连五两银子都不会给我,所以我卖给你,五两银子一把。”青年直直的看着林凤仙,“你是不是嫌弃这琴贵了?”
“当然不贵。”林凤仙摇头,她看着这青年,她第一次看到这样人,有点傻,但好像也不傻,一种很古怪的人。
“你跟我来。”林凤仙说着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青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但想到自己的琴还没卖掉,只得咬牙跟了上去。
“进来。”到了双木茶楼前,这青年又有些踌躇不前了,直到林凤仙叫他,他才咬牙走了进去。
“坐。”林凤仙领着他到了楼上,走到最里面那张靠窗的卡座坐下,那张桌子是林凤仙跟叶夫人这等独有的,茶位费高到离谱,平常不会有人来坐。
“我没钱喝茶。”青年有些瑟缩的答道。
“我请客。”林凤仙拍拍手,招来小二,要了一壶冰茶,又要了两碟糕点,然后将亲交给林小满,让她拿下去,她这才看向这青年,细细的打量着他。
方才只觉得这青年是个愣头青,没仔细看他,如今再看,她才发现这青年眉目俊朗,竟然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只是衣着太过寒酸,气质配不上他的容貌。
“可惜了。”她喃喃说了一句,她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明珠蒙尘,一副好相貌,却偏偏被浪费。
她不禁幻想起他穿上一套水墨衣裳,广袖宽袍,衣袂飘飘的模样来,光是站在她的茶楼里,想必就能吸引一批女客上门吧。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青年察觉到她目光的不对劲,感觉她好像在看小白兔一般。
“没事。”林凤仙摆摆手,正好小二上茶来了,她才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我们边喝边聊。”
青年喝了一口茶,冰凉馨香的茶水让他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心道,难不成他还怕她一介女流之辈?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青年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林凤仙问道。
“琴梓桐。”青年答道。
“梓潼?”林凤仙纳闷了,“那不是皇上对皇后的称呼吗?”
“梓树的梓,桐木的桐,弹琴的琴。”琴梓桐答道。
“你是斫琴师?”林凤仙又问。
“对。”琴梓桐点头。
“你愿不愿意跟我干?”林凤仙听到他是斫琴师,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最近一直想要当一个投资人,眼前这人不正是她投资的对象吗?他虽然看着很傻,但这样的人有一棵纯粹的心,做人或许不行,但做琴肯定行。
“什么意思?”琴梓桐问。
“意思就是,你负责做琴,我帮你卖。”林凤仙知道复杂的他肯定也听不懂,便直接选了这一种简单的合作方法。
“还有这好事?”琴梓桐只觉得天上掉下来了一个馅饼,以往他要卖琴是千难万难,可今日,这姑娘竟然愿意帮他卖琴。
“有条件的。”林凤仙刚一说话,琴梓桐就冷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天下不会掉馅饼,你说吧,什么条件,刚刚那两把琴不算,以后我做的琴可以按照八两银子一把卖给你。”
林凤仙听到他这样说,摇摇头,道:“难怪陈掌柜会不喜欢你,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容易得罪人。”
“我并不觉得我哪句话说的不对。”琴梓桐说道。
“好吧,我不是说这个。”
林凤仙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我的意思是,你何必妄自菲薄?其实我的条件并不严苛,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斫琴上面来,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斫琴大师。”
“你这么好心?”琴梓桐还是有些怀疑。
林凤仙便道:“我当然不会这样好心,我培养你成为斫琴大师,你以后做的所有琴只能卖给我,你卖的每一把琴,我按照卖出的价格跟你五五分。”
“那说来岂不是我赚了?”琴梓桐看着林凤仙,道:“你知道的,我先前卖给陈掌柜的钱虽然是十两银子一把,但陈掌柜一般要卖到五六十两银子。”
“他卖多少钱是他的事情。”林凤仙摇摇头,说道:“我说了,我看重的是你的才华。”
“我的才华?我只是一个斫琴师,一个被人瞧不起,连给父亲治病都没钱斫琴师,我有什么才华?”琴梓桐笑了起来,笑声中却满是悲凉。
“你有才华。”林凤仙笃定的说道。
“你懂琴吗?”琴梓桐问道。
林凤仙摇头。
“你既然不懂琴,你为什么说我有才华?”琴梓桐问,“你连我做的琴好坏都不知道,你就这样笃定?”
“我是不懂琴,但是我懂老天,我觉得上天给人关上了一扇门,不可能将他的窗户也关上了,你很不会做人,所以我断定,你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斫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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