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微愕，见周院首沉默地朝她点了点头，她就知道皇后所说的，看来八成就是真的了。
她快步走向龙榻前，就着榻前所摆放的杌子坐下，敛神静息搭上皇帝的手脉。
“如何？”
皇后眼见苏璃收回探脉的手，焦急地低声询问。
苏璃一双黛眉紧紧皱起，轻轻颌首：“正如娘娘说的，皇上的脉息时促时低，又时急时缓，看似强劲，却也有羸弱到险些探查不到。这便是中了毒许久之后才会呈现出来的脉息。”
周院首目光之中露出对苏璃的敬佩：“郡主医术了得，老臣便是有探不到皇上的脉息，郡主却还是耐心探到了。”
皇后可没功夫听周院首继续表达对苏璃的敬佩之意，沉声道：“周大人，朝阳郡主，本宫今日让你们两人前来，一便是确诊了皇上是否真的中了毒。二来，自然便是要让你们想法子为皇上解毒才是。”
“皇上是一国之主，国不可一日无主，一旦皇上身子有恙弥久，那必然会引来朝局动荡。如今楚国虎视眈眈，皇上决不能有失！”
苏璃当然知道皇后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当然，这其中或许更多的，是皇后知道，她膝下所出的嫡子，大皇子淮王并不能服众，又有强劲的赵王和晋王。
皇上一旦真的重病不起，那么朝局必然四分五裂，他国未必不会联手来犯。
苏璃忖度着问道：“娘娘可察觉，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子渐渐感觉不适？”
这毒终究是慢性，深入肺腑，若是现在开始解，也并不是不能，只不过如果没有找到源头，这边解毒，那边继续下毒。
长此以往，只怕是解药也会失效，那时候皇上的身体怕是真的要越发虚弱了。
皇后抿了抿唇：“这些日子来，后宫十分不太平，本宫掌管后宫管辖之权已然失职，便无颜常去面见皇上。皇上也无心来后宫，几乎都是宿在长庆殿。”
“只是本宫觉得如此下去，实在不可，便前去面见皇上，才猛然惊觉，皇上的气色差之甚多。当即本宫便严查这段时日来，出入长庆殿之人，却并无过多可疑。”
苏璃沉声道：“所以，也是那日之后，娘娘就让太医院的人每日替皇上诊脉？”
“正是。”
皇后点头：“可此前却并未有太医诊出有何异常。是本宫总觉得似乎绝非如此简单，也得知离京下江南的周院首今日回来京都，便即刻让其来为皇上诊脉，结果竟是有了中毒征象，本宫只得将郡主再请入宫中来。”
苏璃眉头皱紧：“如今虽然发现皇上中毒，可这下毒的源头，娘娘如今并无怀疑的所在，暂且朝阳只能和周院首，先行调配解药，娘娘暗中再留心这些时日皇上的饮食才是。”
寝殿之中，三人看着龙榻上昏迷的皇上，达成了共识。
待到出宫的时候回到沈国公府时，已然是月上柳梢了。
苏璃去了沈瑶的院中，告知自己平安归来之事。
“皇后可有为难你？”
苏璃笑着摇头：“娘亲放心，皇后娘娘待女儿是不错的。”
皇帝中毒之事非同小可，为了不让娘亲担忧，苏璃也就没有提及此事。
母女两人寒暄了许久，苏璃又在沈瑶的苦口婆心下又用了些粥食，这才往自己的院子去。
回了院子才入寝屋，苏璃乍然间被屋中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待到看清那人是楚衡，苏璃目光中满是不解：“殿下夜里前来此处，所谓何事？”
“听闻今日皇后召你入宫，去的却是长庆殿，父皇出了何事？”
楚衡抬步朝她走来，目光灼灼地锁住苏璃，不容她有丝毫的闪躲。
苏璃倒也没想瞒着楚衡，索性就将今日在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一一详尽地告诉他。
见楚衡听罢眉头紧锁，苏璃问道：“殿下觉得，如今皇上中毒的怪象之下，何人的嫌疑最大？”
楚衡眸光之中有幽光闪动：“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是宫中的人。还是和父皇十分亲近之人。”
苏璃听着觉得有戏：“如此说来，殿下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荣贵妃如今幽禁淑兰宫，没有父皇的旨意，半步都不能离开，她自然是不能了。若说对父皇耿耿于怀的，只怕和复宠的刘贤妃、还有如今看着安分的灵越脱不开干系。”
“殿下为何不怀疑赵王殿下？”
“本王了解他。”
楚衡摇头：“眼下他并无十全的把握拿到储君之位，若是父皇病重，他国倾轧，国之不复的局面，楚奕是不会乐意见到的。”
不得不说，楚衡对楚奕性子的揣摩果真是一针见血。
不愧是上辈子楚奕视为最强劲的储位竞争之人。
苏璃敛下眼中波澜，淡淡道：“如此一来，有了怀疑的对象，那么破绽，早晚都会露出来的！”
“大小姐？”
关闭的屋门外，传来春夏的询问声：“热汤已经都备好了，您是要现在就沐浴么？”
苏璃闻言，面上飞起一丝霞光。
烛光之下，楚衡看着这幅略带娇羞模样的苏璃，眼里多了一抹别样的神色，唇边的笑容不自觉勾起：“看来，本王是该离开了。”
自然！不然你还想待着不成？！
苏璃心中腹诽着，低垂着脑袋，低低地道：“下次殿下要来，还是青天白日来的好，省得落人口实。”
谁知男人却是低笑出声：“落人口实又何妨，本王娶了便是。”
苏璃心中猛然一震，在抬头时，只见打开的窗棂，那道身影已经越身而出。
“娶了……便是么？”
苏璃有些怔怔地抬手抚上面颊，发现已然滚烫地有些灼手了。
皇帝服下了药，不过翌日便醒转过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璃借着进宫为太后诊平安脉时，便会到长庆殿，为皇帝诊脉。
正如苏璃所料想，那暗中的毒源不断，皇帝身上的毒依旧在，并未祛除。
不过借着此次机会，苏璃适时地将刘贤妃与灵越之事与皇后提了提。
皇后何等精明之人，并未让苏璃失望。
区区不过三日的功夫，苏璃便见到王嬷嬷再次前来沈国公府。
“老奴此番来，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口谕，还请郡主进宫，做个见证！”
苏璃一听，便知道下毒之事，看样子是要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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