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黄牙应是被硌掉落在一边，而魏百谏满嘴是血，却丝毫不觉。
大太监说：“皇上，禁卫找老奴来看上一二，老奴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已是叫齐御医瞧过了。要不，老奴叫他来回话。”
皇上点点头，坐在了德仁殿的小桌旁。
不一会儿，齐御医颤颤巍巍的来了：“臣见过皇上。”
皇上瞧见这模样，倒是开了口：“朕是多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怎么老成这样？”
齐御医躬身到底：“回皇上，应是有十几年没见着了，臣只擅长脑病，皇上龙头康健，自是不需要见到臣的。”
皇上说了句：“哦~~！”接着用手拍了拍腿。
“你刚诊了魏百谏？”
“回皇上，是。”
“你来讲讲，他是啥毛病？”
“回皇上，魏百谏得的是失心疯，痰迷了心窍，臣已经给他开了方子，清火化痰的。”
“就这？”
“是的，人的心窍被迷住了，有找不回自己是什么人的，平民里，多有把自己想成猴儿的，而宫里，多是想着皇上您爱惜的。”
皇上呵呵笑了：“也有没有病的，装作失心疯的。不是么？”
“呀！”的一声，魏百谏突然冲了过来。
这让齐御医吓得一抖：“皇上，魏大人真的病了。”
魏百谏直接扑到了皇上脚上，伸手就要拽皇上的靴子。
禁卫连忙把他架住，皇上就哈哈大笑：“给我准备双新靴子，这只就赏他了。”
他一伸脚，小太监便将靴子脱了下来，递到了魏百谏面前！
禁卫则是在皇上一声“放开他！”后松了手。
魏百谏一下子就抢到了那双靴子，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徒手把这靴子给撕烂了，从里面找出了牛皮的垫子，拎了出来，直接扔到了宫殿中的铜盆里洗着。
洗了好几遍，他上嘴一咬，高兴起来：“这个能吃啊，这个能吃！”
使劲儿一撕，脚尖的那块已经被他咬下一点儿。
皇上看着，忽然叫了一声：“百谏！”
魏百谏停了一下，却又接着啃了起来，皇上将袖中藏着全是宝石的短刀扔在了他的身后。
“咣当”一声，魏百谏扭头儿一看，裂着全是血的嘴，笑呵呵的捡起刀，割起那带着血的鞋垫。
很快一大块牛皮靴垫就被他塞到嘴里，没等嚼两下，已经是往下咽了，但是这块似乎太大，噎得魏百谏直翻白眼，伸手向着皇上走去：“救……救……”
两旁禁卫见势不好，赶紧上前，帮魏百谏扪了起来。
总算救得及时，魏百谏这才缓过劲儿来，他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接着用刀子割了块牛皮。
这次疯子也有了顾忌，只敢割一小块，就这么小心的放在嘴里嚼着，又吐了出来，再切的碎一点，再放回嘴里，继续嚼。
只是似乎他还是咽不下去，这时他盯上了那盆水，跑到盆前，端起就喝。
几大口下肚，他用舌头捋了一圈大黄牙，又“啧、啧！”两声抽了抽牙缝里的小皮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躺在床上。
床上的他也不脱鞋，一肢腿，就搭在另一肢腿上，轻松地哼起来儿时的童谣：“三月里来挖野菜，四月里来开江鱼……”
皇上看向魏百谏，却又似乎穿过他，看到了什么……
半晌，魏百谏已经转过身去，呼噜声震天响。
而皇上则是穿着新靴子，冲着小太监说：“你走一趟魏府，传我口谕，叫魏大人来接吧！”
小太监点头称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皇上用的竟然是“我”，便迅速管禁中要了令牌传讯去了。
皇上则是坐在床沿，帮他拉上被子：“我不觉得你疯了，你怎么能记得我们饿的时候的事？太久了，我都记不起来了。”
皇上似是想起那个吃草梗噎住的自己，那次，他差点死了，还好魏百谏救的他。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我欠你一条命么？”
回答他的，只是魏百谏的呼噜声。
皇上站起身来，对着他的后脑勺说：“也许，那个时候，才是最快活的你吧！”
“齐御医！”
“老臣在！”
“你便每日上魏府问诊吧，朕每日巳时中，都要听到魏大人的病如何了！”
“臣，遵旨！”
皇上点点头，不再说话，直接向御书房走去。
待一队人走远，齐御医则是轻轻咳了三声，床上的鼾声戛然而止，那个被折磨数月的老头儿，转过身来，他已是泪流满面。
齐御医赶紧上前：“魏大人，您可不能太激动。”
“齐大人！”魏百谏下地就要往下跪，“请受魏某人一拜！”
齐御医连忙扶住魏百谏：“您不要跪，这地上寒凉，我们这把老骨头，可都抗不住！”
魏大人点点头，坐回床上：“您怎么想到这招来救我？”
齐御医摇摇头：“不是我！”
“那是？”
“老李！”
“李大总管？他怎么？”
“他今日被责罚，险些丧命，而他对我有活命之恩，只要我帮你这件事，把你救出去。”
“替我谢过李大总管，只是我有什么可以报答他？”
“魏大人，李大总管只求一件事儿，帮他把宫女王小翠给带出去，在你家荣养，李大总管希望王小翠以后能有个依靠，死后有人给她烧纸。”
“这王小翠是？”
“李大总管的亲生女儿！”
“什么！”魏大人惊讶地拨起头发，看向齐御医。
“嘘！你没有听错，是他进宫前留下的，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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