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信从鱼货店出来，突然被人在肩上一拍，他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最近没惹到什么人啊，谁会在街上拍他？这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来十六铺码头不是一次两次了，难不成谁起了心盯上他了？
就在陶信疑神疑鬼的时候就听有人问：“这不是陶先生吗？怎么会跑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陶信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来人有些面善，穿着一身灰布长襟的棉布袄，戴着一顶四棱八瓣儿的瓜皮帽，贴着两撇八字胡，四十来岁，正冲自己微笑，来人见陶信愣在哪里，便自我介绍：“陶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鄙姓钱，咱们之前可打过很多次交道！”
一这么说陶信就记起来了，这人是公共租界的探长，姓钱，叫钱穆龙，之前因为些案件合作过几次，只是平常这人都是一身西装，还从来没见穿长衫大褂的样子，一下没认出来。
钱穆龙瞧见陶信手上拧着鱼货，奇道：“没看出来陶先生还亲自动手啊，这事交给下人不就成了！”
陶信见不是外人，暗自松了口气，便说正好逛到这里，这不嘴馋嘛一时心血来潮，买点鱼货尝个新鲜，钱兄你也好兴致，平常西装革履的怎么今天穿这么身打扮差点没认出来！
钱穆龙引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边走边道还不是公事闹的，侬应该听说了丰裕洋行的事情吧，就是为这事而来！正在这找线索呢，不想瞧见你也在。
陶信听了钱穆龙负责这个案子打趣那这些贼人可有麻烦了，钱兄惯于辣手摧花，这事我都替他们着急，今天看报纸正巧看见这事了，那编辑胡说八道不提还煞有介事说有妖术，我还想着都什么世道了还满嘴这个。
钱穆龙听了眉头直皱，这事不好说，里面有些东西确实匪夷所思，编辑也不全是信口开河，那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疑点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陶信一听来了兴趣，忙道：“钱兄当晚就在？那感情好，不知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二，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匪夷所思的事情！”
钱穆龙左右四顾没人便回答：“我也正愁没有线索，要不这样，咱们改天约个时间探讨一下，这案子疑点颇多，兴许陶先生能有什么高见！”
陶信提着鱼乐了：“相请不如偶遇，也别改天了，今天就到我住处小坐，正好将就今天这鱼，咱们喝上一杯，我开瓶好酒，边吃边聊如何？”
说罢两人分别喊了个黄包车，一起回了陶信公共租界里的住所。
王妈正在家打扫卫生，见陶信提着鱼货领着人回来，便询问今晚怎么吃？陶信便说一鱼三吃，这些鱼货王妈就弄成家常菜式，另外再有时令小菜随便炒个，晚上有朋友在家商谈要事，切记不要打扰。
两人进屋子找沙发坐了，陶信开了酒给钱穆龙倒上一杯，道：“咱们边喝边聊，我这就书多酒多，自己动手别客气！”
钱穆龙就把当时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末了道，晕倒的巡捕都说那贼人手里先发出刺目的白光，眼里什么也看不见，接着就让人全部放倒，这还是我生涯以来仅见，外面说是妖术，我也不得其解，现在想起来还匪夷所思。
陶信思考半晌这才回答：“这世界何尝有妖术，不过是尚不能用科学的方法加以解释，我猜想应该是某种极为刺眼的灯，人眼在漆黑之中突然遇到明亮的光线，就会头晕眼花看不清东西，这才觉得不可思议，故而以讹传讹。”
钱穆龙摇头表示这贼人不止于此而且身手怪异，从六七米的地方一跃而下放倒人就跑全程绝不拖泥带水，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有人还能如此。
陶信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在各地游历的时候就在湖南衡山见过所谓的轻功，据说从小就在腿上绑附重物挖坑让在其中跳跃，每年都加深其坑加重其负，又在山中采草药熬水洗浴身体，常年练习之下确实能比常人跳得更远更高，攀爬房屋之时如履平地，如有借力的地方，一跃数米也不是不可能，只能说身怀绝技之人确实也有，不过一般很难见到。
接着陶信又道依你所说，这案子确实有些怪异，咱们不妨把疑点全都拆开了来，先从源头说起，首先是谁报案？
钱穆龙皱眉表示这个确实不知，只知道是有人打电话报警，捕房里日间也到处寻人，可附近有电话的都说不知这事。
陶信说那可怪了，能打电话报警，说明报警之人通晓电话，定是日常接触电话之人，否则如何报警？有电话的就那么几户，如何都说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害怕报复没说实话？
钱穆龙叹道：“你也知道华洋公司装部电话一年租金得大几十元，能装电话的非富即贵，这事没法深究。”
陶信见巡捕房对电话一事有所顾及，这条线索多半也得不到回应，与其在此苦苦纠结不如换个方向，对电话一事就此略过不提，改成另外一个：“阿三守卫最先昏倒，不知他们可有见到贼人？”
钱穆龙摇头表示这几个红头阿三值班偷懒，全都窝在被窝里睡觉，怎么给弄晕的都不知道，那曾看见东西，后来不是巡捕满楼搜索，这些人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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