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只不过去了一回农场。就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天天在农场工作，又该是什么样子？”
顾长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杜鹃，那一眼杜鹃立刻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只好陪着笑脸说，“我知道你是心疼顾杰。”
用毛巾给顾长生把身上的土掸掉。
顾长生把衣服脱掉，洗了一把脸出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也有了决断，所以这会儿有点儿主动出击的意思。
“没说什么，我就准备买点东西去看看老张，听说老张在这里工作的很好。以前他在学校那不是你的最好的朋友吗？既然咱们来了，自然得过去看看。
再说顾恒既然在机械厂工作的不顺心，想给他换个地方。”
杜鹃毫不在意的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她知道在顾长生的心里，也对于儿子很看重。
两个人来之前还这么商量过，所以毫不在意。
顾恒充满期待的点点头，“爸，我早就不想在机械厂干了。有顾杰的地方我一点儿都不想待着，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受气，凭什么呀？
我听妈说张伯伯在这里，那是一把手。干脆让张伯伯把我调到供销社去吧，我想当采购或者当司机都行。到时候让那个顾杰羡慕死。”
顾恒正在洋洋得意，冷不防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扇的他一下子摔倒在床上，捂着那张发烫的脸，扭头看着目光凛然的父亲。
他不由得愣了。
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每一次他在旁边耀武扬威的在那里挑事儿，让父亲打顾杰的时候，心里很得意。
觉得父亲打人真的很威武，很高大。
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一巴掌挨上去不是那个滋味儿，而且真的很疼。
“老顾，你这是怎么了？孩子有什么不对？咱们慢慢儿教育，你怎么能动手打他呢？”
杜娟一看儿子那张脸都肿了起来，心疼的立马扑了上去。
顾恒早就已经被打蒙了。
“爸，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你说就行了，我一定改。”
“你说你说错了什么，顾杰是你什么人？”
顾长生的声音很冷静，里面听不出有任何的怒气，可是越是这样，杜娟越是意识到。
这样的顾长生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顾长生完全是两样，顾长生现在心里很愤怒。
“爸，顾杰是……您不是都和他已经断绝关系了吗？他能是我什么人啊？什么人都不是。”
顾恒觉得委屈的不行，他不知道自己哪儿犯错。
“我和他断绝关系，可是他还是你哥哥，你三哥！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把他当成你三哥？”
顾长生看着小儿子，他要自己看清楚这家里到底现在怎么了？
这些年这个家根本就乱了套。
现在他要拨乱反正。
顾恒不服气，梗着脖子，“爸，是你说我没有哥哥，是您说顾杰和我们没关系，是您说让我别和顾杰学？现在您这么说，这么问，让我怎么回答？
您打我一巴掌，我不服！这不都是你说的？那你和妈小时候动不动就告诉我，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和心悦的，现在您告诉我，我错在哪里？”
顾恒的一番话彻底让顾长生绝望。
是啊！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
和顾恒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他说的？
顾长生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一头倒下。
杜鹃吓坏了，急忙冲过来扶起丈夫。
丈夫有高血压，还有严重的心脏病，这些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看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儿子吼道。
“快去打电话送你爸去医院，你还愣着干什么？”
顾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楼下的柜台打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以后，急救车来了。
顾长生被送进了附近的机械厂附属职工医院。
顾杰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顾长生已经被送进了病房。
无论顾长生怎么样的做，在舆论上顾杰也必须来看顾长生。
来到病房就听到病房里，杜娟的声音。
“老顾，你别这样！无论你心里有多大的火，有多少的懊恼，这个事情跟顾恒没关系。而且你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你都多大年纪的人。
医生说你现在除了高血压，心脏也不好。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容易有心肌梗死。你还要不要命？”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声音虚弱的说道。
“我今天去农场看了一下，才知道我对不起顾杰。老三没错，他恨我这个父亲恨的理所当然。我这个父亲这些年一点儿都不合格。
无论我们三个人之间有怎样的恩恩怨怨，可是跟顾杰没有关系。他是无辜的，而这些年，我把对这些事情的愤懑，全部发泄到他的身上，对不起他，让他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儿归属感。
孩子现在这样，两个孩子像是仇人一样。不怪孩子们，怪我们大人。我们大人给他们做出了榜样，让他们有样学样。”
“你别说了，这件事也怪我，我对那孩子关心不够，因为我是后妈很多事情我不想插手，我对那孩子的母亲喜欢不起来，所以本能的对那个孩子很冷漠。
除了吃穿上面以外，其他方面没有给过那孩子关心。我也一直给顾恒他们兄妹两个灌输和顾杰不亲的观念。认真的说，我把我自己心里的那些怨恨都发泄到了孩子身上。
你别怪你自己，要怪你就怪我，这些年这些事情总之都怪我。你只要把身体养好，哪怕我去求顾杰回来也行。”
顾长生叹了口气，长长的叹气声，能听出来很虚弱。
这个时候的顾长生，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嚣张霸道，专制的父亲，反而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爸妈都怪我。是我连累你们了。”
顾恒看着像是风一吹就能带走的父亲，忽然之间心里产生了愧疚感。
这些年，他一直在父母的呵护之下，从来没有受过任何风吹雨打，可是刚才看到父亲抢救的那一瞬间。
他忽然意识到，父亲老了。
自己肆无忌惮的挥霍父亲呵护的这些年，以后所做的事情，也许再也不能有人这么维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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