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正殿，静得可怕。
底下跪了熏风、珠霰，还有几个小丫头，地上碎了一地的茶杯。没人说话。
千江月顿觉不对，小心翼翼走进去，“娘娘，听说您找我？”
皇后瞟了她一眼，阴晴不定，“其他人，都下去。”众人都忙跪爬着退出正殿，熏风还顺手捞了一把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了。出去了，也把门一关。
千江月强笑着走过去，扶了皇后的臂弯，“娘娘不舒服吗？发这么大火？”说实话，千江月自己心里有些个怕虚，认识皇后这么久，她甚少见皇后这个样子。唯一的一次，大概是个易州，小怜死的那一回，她不肯逃，小柯才生气，用七步倒让她吐血，强行带她翻墙入井逃跑。
这次能是什么样的事？才让她又这么气？
皇后见她满脸笑容，怒极反笑，“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啊？说什么？”千江月愣了愣，才举起手中盒子，笑道：“对了，今天木妃赏了寒月钗给我，我想着你戴肯定好看，这就带过来送你呢。”
皇后轻笑。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后宫见风使舵的，都开始巴结国舅爷未来的夫人了啊。看来，来日要好好整顿后宫的风气了。
皇后许久不曾发出这种笑。千江月有点惧怕，可不管她自己怎么笑，怎么逗趣，往日几句就能哄开心的皇后，今日从不曾笑那么一笑。
皇后拿了她的盒子，搁在桌上，手指沿紧紧抓着盒子边，用力到手背青筋直冒，软骨节凸起，根根分明。
“娘娘，我给您戴上？您戴一定好看。”千江月主动讨好，要开盒子。
皇后抓着盒子，差点没把盒子甩出去，把千江月那一脸春风满面给砸散了。“出去。”
“嗯？”千江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出去。”这是皇后最后的忍让了，她已经面无表情，眼中毫无暖意。
千江月嗫嚅着，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退出正殿。刚关上门，只听殿内又是摔东西的声音。她在门口吓了一大跳，听见钗被摔碎了。她慢慢走回勾月殿，一路想，一路胸口窒闷，等熬到勾月殿门口，她已经扶住门框，瘫软跪下，气都喘不上来了。
说不清是心意被糟蹋的失望，还是无故被迁怒的委屈，千江月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止都止不住。
这才几天功夫啊，就被她一语成谶了——小柯厌了她了，腻了她了，没耐心了，连一点温柔都懒得施舍给她了。
她能做什么，还要她怎样呢？
一个出身名门贵族、高高在上的皇后，一个走了狗屎运才当上宫令女官的卑微之女，结局，不是很显然的吗？
就这样胡思乱想，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受，竟然就这样没骨气地靠着门框，哭了整整一天，茶饭不思。还是熏风端着药过来，才发现了她哭的惨样，赶紧把她扶起来，“月宫令，这是怎么了？被底下宫女看了，多不像样啊。”
熏风把她扶进勾月殿内，又哄劝她把药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关心着紧，否则，可没人心疼了。
千江月说气话，“没人心疼就没人心疼，病死拉倒，落得个干净。”
熏风道：“皇后娘娘生气，还不忘要我给你送每日的药来，你这样乱说，岂不是辜负娘娘的心意。”见千江月的脸色刹那间好起来，熏风赶忙替她揩拭眼泪，“多美的脸，哭成这样，多浪费。多少男儿要慨叹了。”
眼看天色也黑了，熏风催促，“快些别哭了，好好儿地收拾了，今夜轮到月宫令值夜了。”说着端盘走了，刚步出殿外，嘴角就忍不住提起来一丝轻松的笑。
千江月听得在理，饭也没顾得上吃一顿，空腹喝了药，直犯恶心。少不得挨着胃痛，去膳房领菜，上正殿去布菜伺候。她红肿着一双眼，肿得昔日大眼睛都成了眯眯眼，又怕被皇后看见了怪罪，全程都死死低着头，十分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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