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暗暗提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满脸无辜的扯出一个笑容来，自若说道：“臣女确实不懂陛下这到底是在说什么。陛下知道的，婚姻大事，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说的当初是指的什么时候？没人跟臣女提过送臣女的八字帖进宫的事。”
顿了一下，仿佛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又继续道：“我二娘现在虽然已经过世，但陛下既然说我祖母也知晓此事，那便容臣女回去问问她是否确有其事再说吧！”
冷静下来，她也立刻就想明白了——
萧昀抖出这件事的直接目的，并不是为了追究他们武家的欺君之罪。
如果他真要问罪的话，单凭着姜太后的说法，就算手上已经没了那封帖子做作证，也能治罪武家了。
当初换八字帖的事，虽然武家捂的严实，没外露，所有的下人都以为宫里直接就要的三小姐武青琼，而压根不知道里面还有二小姐的事，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多想这件事。可是武昙都十三岁了，她的生辰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萧昀有心想要求证，随便抓几个在他们府里做事的老人一过堂，也就一清二楚了。
既然萧昀是有别的目的，武昙心下反而安生了许多。
她这个人，向来能屈能伸，此一时彼一时，这个节骨眼上——
自然除了生死以外的都是小事了。
萧昀一看她这副信口雌黄却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又想到了前世的那个她。
一样也是这么个德行！
武昙打发了萧昀两句，转身就要下楼去。
“你真当朕是这么好说话的么？”萧昀见她居然直接就想开溜，也是恼羞成怒。
骤然抢上前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甩了回来。
武昙一个始料未及，被他拽了个踉跄，后背撞在城墙上，疼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靠在墙上支撑了。
萧昀站在她面前，眼中满是怒意的压着声音道：“三番两次的在朕面前耍小聪明，你真当朕识不破你么？你再装一个试试看？朕立刻就降旨叫人把武老夫人锁拿下狱。”
城楼下的青瓷二人只能从侧面看一点轮廓，本来看见武昙已经从那敌台里面走出来了，下一刻又没了踪影，就知道那后面必然是起了冲突了。
两人都是神色大变，连忙就抢过街道要上城墙上来。
“别动！”不想，邢五带人先一步挡在了楼梯上，不仅如此，一听这边有动静还有人亮出兵刃了，守城的士兵也迅速围拢了一大片人过来。
青瓷两个面露杀机，捏紧了拳头就想硬闯。
邢五却是抢先说道：“武家小姐不会有事，你们现在动起手来反而容易惹出事儿来。”
这城门附近，人来人往，而且还有守城官兵参与，如果真打起来，这事情确实是立刻就会闹大。
青瓷二人当然知道此时动手不明智，可是看不见武昙，两个人都着急，于是就冲上面扬声喊了一嗓子：“主子？要奴婢们上来接您么？”
武昙当然也不想让她们在这跟萧昀的人动手，一边眼神戒备的盯着萧昀，一边连忙回了一句：“我没事。”
萧昀心中积压的火气太大，如今一朝爆发就有点没法收拾。
武昙也被他这样目赤欲裂的凶狠样子吓得不轻，既然他不放人，她也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与他周旋了：“陛下说的那件事，臣女确实不知情，您又不放我回去跟祖母求证……”
萧昀看她居然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试图嘴硬，一瞬间怒到极致也就完完全全的泄了气，忽的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咬牙切齿道：“好！”
想要作罢，却是不甘心。
于是在原地转了个圈，就又猛地回头，抬手一指，手指几乎戳到武昙的鼻尖。
武昙被吓了个哆嗦。
那一瞬间他又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真的面目可憎。
走神了一瞬间，就又咬牙切齿道：“那你就回去吧，好好的跟武老夫人商量一下这个罪名该由谁来担！”
这丫头，简直不知所谓！
他都搬出了欺君大罪了，她还当面给他演戏？是真的沾上了萧樾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有萧樾给她撑腰，便什么事都能化解了？
萧樾萧樾萧樾！
哪儿哪儿都是萧樾！
思及此处，小皇帝的眸色瞬间又阴暗冷酷了几分。
武昙见状，再不敢多留片刻，立刻拎了裙角转身冲下了楼梯口。
“主子！”青瓷两个接了她，半扶半架着，也是片刻也不再停留，把人塞进马车，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速度之快，仿佛背后有恶狗在追。
萧昀负手站在城楼上，看着武家的马车涌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很快的消失不见，脸上的怒意却久久不能平复。
邢五从后面走上来，试着提醒：“陛下，宫外不是久留之地……”
上回的刺客还没查出眉目来，现在再陪着萧昀出宫来，邢五这些人也全都提心吊胆。
好在萧昀并没有打算为难他，一声不响的下了城墙。
这边武昙上了马车之后，先连着灌了自己两杯冷茶，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只还是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
“主子还好吗？”青瓷伸手去给她揉胸口，虽然看她目光清明凌厉，显然是没什么事，也还是免不了担忧的问了一句。
武昙先是没说话，随后却一把捉住她的手指，果断的命令：“萧樾把燕北留在了晟王府是不是？你马上去，叫他帮我查一查当初武青琼换我八字帖的事究竟是在哪个环节上泄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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