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台寅不见了！”
穆东来闻声抬头，就见十丈开外的小舟已经空了。
不止没有戚台寅，就连游祟也不见踪影。
眨眼之前他还看过，戚台寅就在小舟上面，眨眼后竟然不翼而飞了。
“岂有此理！”
穆东来大喝。
“游祟何在？”
游祟游护卫此时在水下，自然是听不到他主子的怒喝。
“殿下，这恐怕是那姓戚的提前谋划好的！”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殿下……”
“任凭水鬼在水中更胜一筹，他们待会儿肯定也要上岸。”手下的话没说完就听穆东来厉声道，“等船靠岸后，还听话的那些就留下，其他都杀了。做得利落些，别让旁人察觉，免得留下话柄。”
旁人为他气势所慑，哽了一下，忙纷纷应道：“是，殿下。”
穆东来话音方落，游祟恰巧从水下浮出。后者满脸伤口，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与水，极其狼狈地游向岸边，若非有其他护卫拉了他一把，怕是都爬不上岸。
“让你盯着戚台寅见机行事，你居然让他从你眼皮子底下跑了？”穆东来责问道。
“属下知罪！”浑身是伤的游祟上岸后不禁“嘶”了一声，好似方才什么提点都没给过戚台寅。他来不及查看自己腿上那条不浅的伤口，踉跄着跪下禀告，“属下完全没料到他会忽然跳水，更没想水下有他早已潜伏好了的诸多水鬼。”
穆东来扫了一眼游祟身上的伤，都是堪堪避过致命处的伤势。即便人会说谎，伤势也做不得假。他因此便信了游祟。
戚台寅跳水之前回头看了游祟一眼，好似在问他是否要一起逃，游祟毫不犹豫地移开了视线，而水下的水鬼们自然没机会知道游祟在暗中帮戚台寅，对追击入水的他下手完全没有留情，这才能让游祟免于被穆东来怀疑。
游戚二人同时在未曾将话挑明的情形默契的心知肚明了同一件事：只有戚台寅一人逃走还有可能活，两人一起逃肯定都得死。
“方才属下追进水里，就被水鬼围攻，根本无力追击……”
“殿下，不好了！”
游祟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前来禀告穆东来的人打断。
“那些湘西水军趁机跳进泊水一起跑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重罚。”游祟急忙单膝跪于穆东来面前请罪。
“废物！”穆东来终于开口骂道，“都是废物！”
骂归骂，他心下十分清楚：即便是身手与水性皆佳的游祟到了水里也奈何不了诸多水鬼。谩骂不过是他需要宣泄自己的怒意，才能借此恢复冷静继续思考以后应当如何。
那戚台寅从他这里逃了，又想去哪儿？穆东来百思不得其解。那人都换了那么多位主子了，以他现在的名声，他还能去哪儿？除了自己，他还能投效于谁？
穆东来平生最恨的便是还没被他利用彻底的人擅自从他手里逃走。
“游祟，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穆东来道，“你把戚台寅给我抓回来。如果抓到了，既往不咎。否则，两罪并罚。你懂我的意思。”
顿了顿，他又补道：“记住，手脚无所谓，戚台寅的头要在，命也要在，我还有地方要用他。”
游祟听得寒毛直立。
“听见了也不应声？”穆东来提高声音。
游祟忙领命俯首：“是！殿下。”
“殿下，不好了！”
这厢话音刚落，穆东来的一位护卫又惊呼起来。
他头也没回道：“说。”
护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颤着手，指向运河所在。
“废物！”
穆东来又骂一声，这才循着他的手望去。
接着，他亦是怔住。
“运河水道为何会……断流？”
左洛，河畔，距广开门十里处。
水浪的声音与领头率军之人声似雷鸣洪钟的话语一同嘶吼。
“怎么会是你？”
宇烠本已受惊不小，现在更是大惊失色。
他方才带着麾下行至左洛沿岸，终于遭遇了让他意料之外的，亦是让他记忆犹新的强大对手。
他在洛水吃过败仗的亏，丢的还是让诸武将钦羡不已的三百万天帝兵帅印，此后面对洛水自然谨小慎微。
他先派出数名斥候探查过河床，确定依旧干燥，十分适合行军，这才令麾下兵卒先行前往右洛。他自己则等在岸边，一面思索该如何伪造文书借道天都府，一面等待被他刻意留下来放火烧营的亲信兼副将程城赶来汇合。
恰在此时，洛水上游传来了古怪的、如同雷鸣的声响。
宇烠闻声拧眉，忙策马爬上高地，向着雷鸣声来处眺望，却不见黑云闪电，只有彼端入细弦般蜿蜒的闪光。
那细线似的光，在方才升起的乌金下折射得极为刺目。
宇烠一瞬就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手心当即为汗所湿，差点抓不住缰绳。
他脸色骇人地对旁侧下令：
“速速去传我令——”
他接连大吼。
“回来！”
“别过去！”
“全都离开洛水的河床！”
“在洛水左右沿岸之人也迅速撤走！”
“——越远越好！”
传令兵被他吼得口舌打结：“可、是先头恰好就在洛水的河床上……”
不等那人把话说清楚，宇烠已经拔出兵器指向他。
“还不去！？”
“是、是！”
传令兵再不敢多言，飞快策马前去。
只可惜，马匹再快也赶不上那条刺目细线靠近的速度，宇烠的麾下注定来不及逃离这场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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