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好久没有说话。
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腿，唇角勾勒出苦笑，他一个废了的人，要怎么去接她才好？走路都走不好，又怎么敢去接她？
他已经不能一只手把她的所有行李拎在手里大步走了，甚至是，比她走得还要慢。
“芮芮下午先和何伯母一起回来好不好？我在家给你煲汤。”他想着，能瞒她一秒就算一秒吧，总不能现在又把她惹哭。
他不在现场，不能给她擦擦眼泪安慰她。
“大坏蛋。”她好不容易忍着点情绪又被他带出来了，“你还骗我…”
“芮芮…”
“你的腿根本就没有痊愈是不是？大坏蛋，你怎么连这样的事情也要瞒着我呜？”她越想越憋屈，带着对他无限的心疼。
“芮芮，对不起…”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除了对不起，他什么承诺都给不了她。
宁江不过一个小镇，医疗水平比起其他的肯定是落后很多的，再加上他一直不听医嘱，又是到处跑又是跪了那么久，本来不废的经过他的这般折腾后都要废了。
他没办法正常走路。
一拐一拐的，一个瘸子。叫他用什么样子的勇气来和她说？就连现在对着手机，他看不到她的脸，他都已经快要被折磨死了，满躯的自卑让他退缩。
腿部的伤痕太丑陋。
甚至想，躲着她。
“我会陪着你一起治疗的…”她猜到了他的想法，精确无误，“你不能躲着我…你说好了要陪着我的…”
他不可以撒谎。
他的小仙女，在以她的光，借给他发亮，照亮他，给予他温暖。
好像怎么说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开口去拒绝吧，“好。”
他是自私的啊。那就让他再自私一次吧，哪怕已经废了一半，还是自私的缠着她不放，甚至让她来拯救他。
他何德何能。
“你不准骗我了…”
她要陪着他治疗，无论是去哪里去多少个地方，找多少所医院，看多少遍医生，她都得紧紧的跟着他，不给他有一点儿反悔的想法，不给他一点儿后缩的机会。
意料之中，她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何丽丽和蒲锐华高兴得给所有亲戚都报了喜。
成绩发送到手机信息里，她高考报名的时候绑定的是何丽丽的手机号码，所以，她知道得比蒲芮的父母还要快，何丽丽和邓婕安他们打了电话，满客厅都响着喜悦的声音。
比过年还夸张。
有亲戚喊何丽丽让蒲芮过去和他们一起聊聊天，顺便给下面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传授点学习经验什么的，何丽丽跟炫耀自己的女儿一样，当然也十分愿意，但回头要找她人的时候，刚刚还在椅子上的人影就不见了。
“芮芮，芮芮？”
她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侧眸看到了正过着马路的小姑娘，何丽丽叹了口气，和电话那边的人说道，“那孩子有想要亲自报喜的人，你就排着队吧。”
“啊？还有谁比我这个大姑还重要啊？”电话那边蒲芮的大姑姑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何丽丽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叹气，“可比你们重要多咯。”
起码，在她最伤心最难受的时候，她拨打的第一个电话不是他们当舅舅舅妈的，也不是她的父母，而是那个她刚满了十八岁就当着她这个舅妈的面承认过的男朋友。
比谁都重要。
她的电话接都接不过来，最后一个是钟子川打过来的，其他的可以不接，但这个，何丽丽觉得非接不可。
芮芮小时候可黏这位哥哥了。
“舅妈？芮芮在吗？”
直进主题，半个废字都没说，何丽丽笑呵呵的，和他简概情况，“放心放心，考了很高分，比平时都高呢。”
“这个我知道。”钟子川也笑，对蒲芮的成绩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我就是想着怎么成绩出来了，那小丫头也不来找我说说？让我好等。”
“刚出门呢。”
钟子川那边顿了两秒，“是去找郜逸了？”
何丽丽呆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郜逸的存在的，而且一猜就猜到了点上，“哎你怎么会知道的你，这不科学啊。”
他们哪有机会见面啊？
何丽丽想不通。
“上次芮芮回家，是他送着回来的。”钟子川轻笑，也是言简意赅的解释。
“上次？”何丽丽持续呆滞，“芮芮也就回去过一次而已呀，不就中秋那一次吗？”
“对。”钟子川答，“就那一次。”
何丽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芮芮和郜逸的关系在那么早以前就已经这么要好了。
她天天盯着，竟也没发现端疑。
听出了何丽丽的震惊，钟子川更是没有藏着掖着手里的情报，“那小子还教训了以前整天欺负芮芮的那几个小混蛋，被制得服服帖帖的。妈前两天还和我提起过呢，说他们动不动就过来问一句芮芮和郜逸什么时候回乡下，说重新交个朋友什么的。”
“婕安也知道呢！？”何丽丽怎么越听越觉得离谱，敢情被闷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啊？
小丑竟是她自己？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呢。”钟子川被何丽丽的反应搞笑，点到为止，也不继续刺激她了，“那我先去干活了舅妈，芮芮回来了喊她给我打个电话。”
“行、行吧。”
这短短一段电话下来，何丽丽已经要怀疑人生了，郜逸那小子可以啊，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就把她的侄女给拐跑了。
关键是，这速度真不赖啊。
蒲锐华也在一旁听到了一些，何丽丽自己想不明白，便问自己的丈夫，“你说，芮芮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这个当舅妈的说说啊？万一她被骗走了怎么办？现在坏人那么多…”
蒲锐华耸了耸肩，意料之中，一语道破天机，“芮芮敢和你说那才是奇了怪了，也不想想上次在医院你都敢大吼大叫的，人孩子还在那躺着呢，你这么不待见他，芮芮怎么敢讲？”
何丽丽一时半会哑口无言。
过后还想挽救着解释一下，“那我也是为了芮芮好…”
“行了，这孩子有分寸。”
何丽丽又往马路对面看了眼，无奈着妥协下来，“如果有分寸，那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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