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哗哗作响，河岸潮湿死寂，卫佑祺依旧躺在血泊中，红色发带落在他脸颊边，衬的他脸色煞白。
席盼盼走过去弯下腰，手指探他鼻息，一股微弱至极的气息拂过她手指，她重重垂下肩膀，眼眶无法控制的湿润。
时间紧迫，她用尽全力将昏死的卫佑祺抬上马背，捡起地上手枪。
她翻身上马，撕下襦裙裙摆，将卫佑祺绑在腰间，卫佑祺的头无力的垂她颈边，左肩的薄纱很快被他的鲜血染透。
席盼盼心下发急，马不停蹄朝山下奔驰，法国的教练要求她们像淑女一样慢行驱马，从未像此刻，将马驱使的如同展翅飞驰一般。
狂风灌进眼球，山道疾驰后退。
她不知道附近的村庄在何处，只能发狂的前行。
不知跑了多久，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个背着竹篓的庶人行在小道中间。
“吁！”席盼盼勒住缰绳，骏马前蹄跃起再踏入地面，强有力的惯力，重重震向她胸腔，她顾不了疼痛，急忙扶住歪斜的卫佑祺。
“这位先生，请问何处有医馆？”一张嘴，声音沙哑至极。
背篓的庶人抬头打量二人，见二人身上沾了不少鲜血，女子倒还好，只是那男子面色雪白，已成灰败之色，如今战火硝烟，到处都有死人。
女子不离不弃，将男子绑在腰间，真是残酷乱世感人肺腑的有情人。
男子指着小道尽头说道：“你们运气不错，清源山的苏大夫前几日游历归来，正在后丘乡义诊。”
“直走便是清源山？”
“直走下山，往左行的山便是清源山，半山腰上有片竹林，入竹林不远就是苏大夫的居处。”
听着就好远......。
席盼盼只觉心累，道谢后，快马加鞭的绝尘而去。
这一顿狂奔，竟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席盼盼越发着急，子弹迟迟不取出，手臂废了是小事，流血而亡才是大事。
以卫佑祺惊人的意志力，一个时辰还没苏醒，只怕凶多吉少。
清源山的山道大概是踏的人多，笔直并不崎岖，道边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少年背着木箱，气定神闲的往山下走。
“小孩，请留步。”席盼盼停马，叫住对方。
“何事？”少年瞧见狼狈的二人，颇有大人风范的说道：“二位可是要找我师傅看病？”
“苏大夫是你师傅？”席盼盼鼻子灵敏的闻见了少年木箱内的药草味。
少年看白痴一样看着席盼盼，“方圆百里何人不知我是苏大夫的高徒？”少年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们运气不错，在此处遇到我，也免了你扑空。”
“什么意思？”席盼盼哭丧着脸，“你师傅不在？”
少年再次用看蠢蛋的目光望着席盼盼，“有我在何愁寻不到我师傅？”仰着头说：“我师傅去山下的后丘乡义诊去了，你若着急，可以与我一同前往，当然，你得下马同行。”
席盼盼仰天翻了个白眼，火急火燎的将卫佑祺搬下马背，平放在道边。
“他流血过多，不能再颠簸了。”席盼盼将少年按在路边蹲下，慎重的交代，“小神医，请你务必在此处看守他，我前去接你师傅回来。”
少年不满席盼盼动作粗鄙，但一听小神医的称号，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要给师傅送药。”少年纠结的说道。
“这个好办。”席盼盼将少年挎着的药箱背到自己身上，手掌重重搭在对方肩上，说道：“小神医，这位公子命在旦夕，请护好他，他的性命此刻就由你守护，我将苏大夫接回就与你汇合。”
少年第一次被赋予重任，肩膀瞬间沉甸，看着昏迷不醒的公子，又看着一脸信任的姐姐，身为医者的使命油然而生。
“你且放心，我一定看好他。”少年慎重的回答。
后丘乡是清源山下的一处小乡村，人口只有千人，陈军叛乱后，离乡逃离的人不少，涌进来寻找生机的人也不少，致使后丘乡秩序混乱，人口堆积导致疾病泛滥。
席盼盼一路询问村民，得知苏大夫在土地庙前摆摊义诊，苏大夫确实如传言一般，在当地无人不知，颇有名望。
“吁。”席盼盼将骏马绑在一屋舍外的木桩上。
排成长龙般的队伍几乎快延伸到村口，男女老少不管大病小病都聚集在土地庙外。
免费看病，错过就是傻子。
席盼盼挤进外圈，一眼就看见坐在摊位前诊脉的四旬男子，泛白长衫，头戴儒巾，两簇八字胡，对坐的患者一会伸舌头，一会翻眼珠。
“苏大夫对吧？”席盼盼快步上前，将药箱放置在桌面。
“后面排队。”苏立头未抬，指了指长龙般的队伍。
“苏大夫.....。”
“排队。”苏立打断。
人群熙攘，纷纷不满忽然出现的姑娘插队。
席盼盼急的直跺脚，上前抓住苏立的胳膊，拉着他就要走。
“人命关天，速速随我来。”
“你这小丫头，快放手！”苏立拂袖。
排了半天队的父老乡亲七嘴八舌的开始指责席盼盼，奈何苏大夫在此，没敢太过喧哗。
席盼盼急躁的解释，“我这里有个病人十万火急，去晚了就没救了，您的徒弟正在清源山看守着他呢，您快随我去吧。”
“这里哪个病人不急？”苏立再次坐回摊位。
“对啊，我们都排了好几个时辰呢，姑娘看病，还是排队去吧。”几个被插队的村民表达不满。
席盼盼取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她所有的钱财，放在摊位桌上。
“这块金锭是我所有的钱了，应该够付诊金了吧。”
离近的村民们，瞧见明晃晃的黄金，眼都直了，人群很快鼎沸，一部分人担心半天长队白排了，一部分人看好戏。
诸多纷杂的情绪中并不包含苏立，他视而不见，拂袖挥开金锭，提笔沾墨倘若无人的写药方。
金锭拂至地面，沾了灰尘，席盼盼总算是看出这个苏大夫是块臭石头。
她皱眉问道：“莫不是苏大夫嫌诊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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