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兔的星球终年多雨, 街边店铺林立，多半已经失去了主人，偶尔可见透明的橱窗中还留有些许排不上用场的货物，画卷垂下一半，依稀印着什么已经淹没在时光之中的当红艺人。
这里阴暗, 潮湿, 微微泛着岁月的古旧颜色, 像一个披着长衣的幽灵。
狐之助现在已经会用魔力包裹自己的爪子了，这样一来不会沾上雨水，他“啪嗒啪嗒”踩在水洼里，一双眼睛是精密的摄像头，认真记录周围的一切。
一片雨落声中，撑着伞的阴阳师突然开口了。
“这里跟红霸的故乡……很像吗？”
狐之助眨眨眼, 听出这句话里的“故乡”, 指代的并非时空之中的战场，而是练红霸最初的开始之地——那个他只在只言片语中窥探过的帝国。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狐之助诚实地答道, “红霸大人倒是有时候会提到几句，那里应该比这里的年代古早一些, 近似天-朝的大唐时期。”
“是吗……”阴阳师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通过千里眼看到过那个国家, 只是视线基本上追随红霸行动，以至于有些局限。他没怎么离开过那个宫殿, 唯一获取信息的来源是与他亲近的兄长, 我想他直到离开, 也没有好好看过那个国家的街道。”
他知道得太详细，狐之助有些惊讶，索性安倍晴明在这种时候并没有打算吊他的胃口。
“想必你也知道，我这次让红霸生气了。”他无奈的停顿一下，在狐之助隐晦的幸灾乐祸眼神中，温温柔柔的笑到他浑身炸毛。
狐之助怂兮兮的压住耳朵，不敢再出声。
“确实是我的错，一直以来，我太过于自负，总想着自己布局，隔绝一切干扰因素。现在我意识到，这是错误的，试图向红霸靠近，不是只知道他的过去以及预言他的未来可以做到的，我更应该学会信任他，甚至是依赖他。”阴阳师的话语中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他自己浑不在意，垂头看着呆滞的狐之助，淡淡笑笑。
“你应该有什么要问的才对。”
狐之助从呆滞之中惊醒，连忙抓住机会问道：“千里眼？晴明大人，那您现在到底算是人类还是……”
“是英灵。”安倍晴明淡笑着回应道，“人类比英灵来得脆弱一些，Caster那个世界的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证明了人类是有界限的，而英灵，总归要走得远。”
“这样来说……晴明大人也观测到了那些未来吗？”狐之助喃喃道，原来并不仅仅是练红霸在从那些未来中吸取经验，安倍晴明也是，他心思更缜密，做得更彻底，竟然直接脱离人类的行列，成为活在人间的英灵！
“这是我在特异点着重完成的转变，白色的我，黑色的我，全部都在棋盘之上。我用各方面因素去催动他们，让他们走到我想要的位置。”
“那红霸大人也是……”狐之助忍不住问道，立刻就被阴阳师近乎失礼的打断了。
“不是！红霸不是我的棋子！”他打断完，觉得实在失礼，忍不住歉意的对狐之助笑了笑，“抱歉，这个问题让我有点激动，我希望你能记住，任何时候，不管多么大的赌局，红霸都不会是我的筹码和棋子。”
“人是不会把自己输不起的东西压上赌桌。”
狐之助听着他的声音，微微歪头，他其实最疑惑的一点在于，他不知道安倍晴明为什么会喜欢红霸大人，这个问题真的困扰了他很久很久。并不是说红霸大人不好，只是要论性格，果然小椿是最可爱的吧？
“小椿当然是可爱的……”安倍晴明回答的时候，狐之助才惊觉自己把问题问了出来，有点心虚的动动耳朵。
“她是红霸身上所有闪光点的集合，所以明亮到让人移不开眼，可是她跟红霸是应该被区别开来的，哪一边是真实，哪一边是幻影，从来无需多言。”
“我心动的时候，红霸只是红霸而已，那个月夜花雨中的回头，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奇妙的世界。我在他眼里不仅看到了琉璃色的花和月，还有一种将世界视为所有物的理所当然，以及……可以摧毁它们的决绝。”
“我几乎要被吓到了，在我所接触的众多人当中，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在欣赏美景的时候还怀抱着摧毁它们的信念。一旦一切偏离，一旦无法挽回，就算眼中全是血泪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剑斩下——这才是真正的大勇气。”
狐之助抖了一下，红霸大人绝对能够这么做，他曾经差点手刃生母给她解脱，又踩着水龙剑和其他长辈的尸体活下来，在练红霸眼中，爱和毁灭并不冲突，他既有去爱的勇敢，也有终结的决心，这才是真正的练红霸，椿绝做不到这一点。
能够看穿练红霸整个人的安倍晴明，狐之助想，他大概是最合适的另一半选择。
“今天的对话，我会全部告知红霸大人。”狐之助表态要助攻，阴阳师却微微弯腰，抚了抚他的耳朵。
“不必了，我不需要旁人的助攻，这是我跟红霸之间的事情。”
狐之助识趣地闭上嘴，动动鼻尖，熟悉的气息突然浓郁起来，他立刻兴奋的跑向气息的源头。那是一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性，橘红长发编成辫子，整个人沉静而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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