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罪魁祸首并不代表事情的结束。
因为很显然, 温柔不知道那位美术老师住在哪里，甚至连对方就在这座镇子里都不知道, 否则也不会和男友来这里玩了……不，不一定。按照一般逻辑是不会, 但有些人的思想是无法代入思考的, 所以聂浪也无从预测他们的行动。
虽然没有抱什么希望, 聂浪还是问了：“你知道那位董老师在哪里吗？”
温柔呆呆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傻笑, 脸上又分明有泪，她的思维似乎沉浸在某个异度空间中, 直到聂浪再问了一遍, 才茫然地摇摇头。
好吧。
聂浪放弃这个线索, 选择询问更靠谱的人：“能找到吗？”
江清：“有大致的方向。”
于是担任两人间外交负责人的聂浪向天师们发出了邀请：“三位，一起吗？”
“……”
孟林情绪复杂地看着两人，尤其是江清。
尽管这场不知该定义为“审问”还是别的什么的对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天师们当然get到了江清的思路——只要找到处于这个小镇中的董老师，拿走那支撑着异兽显现的法宝，迷雾自然就会散去，一切都回归原样。
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尽管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孟林总觉得, 哪里有些违和。
让他理理。
听闻声响到达附近, 看到被异兽袭击的人类, 救下人类, 根据异兽的行动规律推测出此人有问题, 询问后得到可能是迷雾罪魁祸首的存在……除了江清的视野更远，知道的消息更多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仿佛由结果倒推过程，总觉得这位江道友还知道许多东西。
不待孟林点头，老道士和小道士已经同意。
必须尽快消除这些不该出现在普通人生活中的异常。而且，能够支撑笼罩一个镇子的、隔绝外界的雾气，且在雾气中诞生这许多异兽的宝物，他们都想见到。
确定温柔不会乱跑后，五人便将她留在了原地，并没有分出人来保护的意思。
本就处在不易被攻击的建筑物内，只要安分守己地待着，遇到危险的概率很低——如果救下来的每个人都要留下防御人手的话，他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当然，温柔是有点特殊。
可他们又不是人民子弟兵，没有保护杀人犯的责任吧？
聂浪懒洋洋地想着。
从物理上说，温柔没有杀人，可她的做法，没准比简单粗暴地杀人还要令人作呕。
“别走！他会报复我的，留下来啊——”
风将女孩的声音传递到耳畔，江清充耳不闻，聂浪同样假装没有听到，孟林看了看两个因着对法宝的憧憬分外活泼往前蹦跶的队友，和聂浪做了同一个选择。
他们走的很快。
并在到达目的地后分散打探。
通过因果联系，江清感应到的只是大致的位置，而在那个位置的范围里，有着许多人家。
聂浪的交际能力无疑是小伙伴中最出众的，但第一个发现董老师的并不是他，是江清抱着的黑猫。
“喵。”
从饲主怀中轻盈跃下，黑猫以人类不可能通过的道路敏捷地爬向了楼上。
同一时间，江清化为飞鸟紧随而上，聂浪目测了一下狼的跳跃高度，只能先确定黑猫停在哪户，再用人类的方式到达。
董老师住在5楼。
聂浪赶到时，门是虚掩的，他走进其中，仿佛通过了无形的界限，门内的景象闯入眼底，和着刺鼻的腐烂气味。
厅里很乱，也仅仅是很乱，重点在卧室之内。
窗帘被拉起，仅有一点缝隙可以透光，借着那微光，聂浪先看见了江清，又看见 了书桌前失去呼吸的男人。他看起来很颓废，衣衫凌乱、胡子拉碴，整个人后仰坐在靠背椅上，眼瞳瞪大，已然失去了呼吸。刺鼻的腐烂气味，就是从男人身上发出来的。
书桌上和地板上，是一幅幅异兽图。
《山海经》原版被好好地放在桌上，异兽图是男人照着书里的插画重画的，桌上有已经干涸的颜料和毛笔。
聂浪不太懂艺术鉴赏，他只觉得挺好看的。
可惜，很多画都已经看不出全貌，被男人手腕里流出来的、现今已凝固发黑的血所浸染。
很明显的自杀。
有那样残忍冤屈的经历，过不去也是人之常情。
顺平镇的确很偏僻，可在拥有互联网的现在，地球也不过是个村子，在这里真的能躲开过往呢？何况，那个学生再次出现了——聂浪更倾向于这位董老师看到了温柔，否则，为何偏偏对方在镇子里的时候起雾？
若是巧合——
便只能用“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来解释。
咔擦。
暗色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聂浪炸了毛，朝发声处看去，瞳孔扩大吸收了更多光线，才发现原以为空无一物的角落里的黑猫。
黑猫正在啃着什么。
这种清脆的声音……薯片吗？
不，玻璃。
被黑猫津津有味地啃着的，分明是流动着莹莹光芒的一大块玻璃。
聂浪：“……”
这只猫的牙口也太好了吧。
聂浪默默盯了黑猫一会儿，忽然想起缺了什么，“还有一只呢？”
“在这里。”
江清俯身，捡起一幅画。
《山海经》中描绘的天狗，被重新构筑，憨态可掬的模样。
画作格外灵动，和散乱的其他画对比，仿佛有了灵魂那般——也的确有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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