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在上海呆了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准备回福建去。沈醉给他开的警察局的“证明公文”他早就拿到手了，他还在上海停留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他的小女儿在上海工作，这段时间和女儿相处了些日子。
白先生收拾了行囊，给沈醉打了个电话，约他到汇中饭店吃饭。
沈醉如约而至，他这次没有叫黄麒麟。
汇中饭店也是上海的有名饭店。
坐自升梯到三楼。东边厅便是西餐厅。
一进餐厅的月亮门，沈醉便看见白先生和一个约十八九岁的姑娘坐在圆桌旁，正在说着话。
那姑娘长得很有特点。所以沈醉只看了一眼就有了印象。她留着一头披肩发，只在脑后夹了个发卡，额前的刘海蓬松弯曲。显得很是轻松随意。瘦长脸，大大的眼睛、眼眶微陷，颧骨微突，一看就是一个南国女子。皮肤是那种蜜黄色的，显得很健康，嘴巴稍大些。弧形的唇线，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白先生看见了沈醉，微笑着站了起来。待沈醉走到。伸手对沈醉介绍道：“陈先生，这是小女白云。”
那姑娘站了起来，沈醉这才看清，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西装，下身着上宽下收的白色马裤，高高的个子。这种打扮既便是走在上海的大街上，也只怕会吸引众多的眼睛。
白先生又对白云道：“小云，这便我给你说过的这次帮了我大忙的陈先生。”
白云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你好陈先生，我叫白云。”
沈醉忙伸手和她握了一下，说道：“你好白小姐，鄙人陈仓。”
白先生伸手笑着对沈醉说：“请坐！请坐。”
三人落座。白先生伸手叫来了侍者，问沈醉道：“陈先生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沈醉说：“到西餐厅就喝咖啡吧，两样我都喝得惯的。”
白先生对待者道：“再来一杯咖啡。可以上菜了。”
侍者点头走了。
本来是先吃西餐再喝咖啡或茶。白先生和女儿在等沈醉的时候，白云先要了咖啡，和父亲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些东西。这会儿沈醉来了，不能单让他没有，便又给他要了一杯咖啡。在她看来只要自在，小的细节颠倒也没有什么的。
白先生说：“陈先生。我下午就要坐渡轮走了，所以请你吃顿饭，向你道个别，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沈醉笑着说：“不用客气，应该的。”
他又象刚想起来的样子说：“噢，对了，我福州有一个朋友，在警察局做事情，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你的情况，请他帮忙。我想应该没问题了。”
这也是沈醉没有叫黄麒麟同来的原因。
白先生一听激动地道：“哎呀，那太好了。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在福州省会城市，又是在警察局做事的，应该会没有问题的！”
白先生这才算是心里真正有了底。
他又道：“哎呀，陈先生，这叫我如何感谢你啊！”
这时候侍者端上了咖啡，放在了沈醉面前。白云一边轻搅着自己的咖啡。饶有趣味地听着两人的谈话。
沈醉谦虚地一笑：“白先生说哪里话来，你来找我帮忙就是看得起我，我不过尽力帮你了一些，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白先生道：“好，好，大恩不言谢，我只记在心里就是了。”
侍者端上了两盘开胃菜。
沈醉虽然对西餐并不怎么爱吃，但也专门去和别人吃过几次西餐，是为了知道西餐的吃法。
他打开了餐巾，铺在了腿上。
白云“噗”地一声笑了，对白先生说：“爸爸，你又省了一顿饭钱呢！”
沈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白先生瞪了她一眼。说道：“乱说什么。”
白云对父亲并不害怕，笑着吐了一下舌头，也拿起了餐巾，垫在了自己的腿上。
吃了几口，白先生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沾了沾嘴，对沈醉说：“陈先生，不知你对做生意有没有兴趣？”
沈醉也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沾了沾嘴：“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再者公务繁忙，也顾不上做这些。”
白先生道：“陈先生是年轻有位，职位重要。其实我看现在的上海有不少公务人员私下都做着生意呢。陈先生要是有这方面的兴趣，我愿意给帮忙。其实也不难，你在上海租了铺子，雇上两个伙计。我经营的一些南洋特产可以先给你铺货，你只每个礼拜去店里盘点、查帐一次即可。头一年半年与我结一回帐，待你生意走上顺风了，到明年每月与我结回帐就行——”
他又笑了一下：“生意这东西做了会上瘾，我虽然前年遭受了一场大损失，可还是对这个东西放不下。陈先生。象你这样兼营的，只要不贪心，你会发现生意上赚得要比你的薪水高许多呢！”
白先生其实是内心里感激沈醉。想用这种方法来报答沈醉。
沈醉确实没想过做生意这一行。他想，白先生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也有遭受大损失的时候。有什么生意比得上做官发财更稳当。保赚不赔。象白先生这样的生意人，生意做得再大，不也有象这样被人欺诈的时候。如果是做官谁会敢欺负？
于是他婉言谢绝了白先生的好意。白先生也不再勉强。
热汤、菜品、沙拉，一道道依序上来。
这西餐看着简单，但讲究吃饭时不说话。说话时不吃东西，所以也并不省时间。
待甜点上来时，白先生看了一下表，面露焦急之相：“哎呀，陈先生，实在有些失礼了。这离开船的时间不多了，要不这样，咱们今天也就顾不得许多规矩了，我先走，让小云在这里陪你吃饭，好吗？”
沈醉一听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心想，我给你帮了这么大忙，也不要你感谢，你请我吃顿饭还没吃完却要走，也太不给面子了。
但他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笑着说：“不要紧白先生，我已经吃好了。咱们一块走吧。”
他本来还想着饭后送送白先生，现在也不提那话了。
白云笑着对沈醉说：“陈先生，你也不要怪我爸爸失礼，开船的时间是由轮船招商局规定的，我给爸爸说约你十点来吃饭，可爸爸说你公务繁忙不能打扰，和你定了十二点钟。”
沈醉听了心下这才释然。他笑着说：“其实我的工作忙起来十天半月的都很紧张，平常不太忙的时候也很自由，没有那么严格的上下班时间。”
白先生双手合什：“只要陈先生不怪失礼就好了。”
他拿起餐巾纸放到了桌子上，招手叫过了侍者付了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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