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冷哼了声,“这地方是你们家照管着,别处亦有旁人照管,你叫咱们往里挪去!”
一言未了,丁老姆从北边的石子路走了来,她她远远就瞧见,鲜花、嫩枝被折了不少,心疼了半边。怒冲冲地赶上前,虽见有大姐儿在,因着左右没有在大人,只几个小养娘,有心要给诸人做个榜梯样。
不然,今朝你来,明朝我来,自己岂非是白辛苦了。当下便冷了脸,“好姐儿,你们也心疼心疼咱们,为了收拾这些花儿草儿的,咱们是早起晚睡的,就怕上边有一丝的不钟意。况且这些东西都还没有敬上,你们就这样糟蹋。等上边要起来,又是咱们的不是了!”
小养娘里有个名唤小满的,因她出生正是小满节气,乡户人家便就这么唤了。旧年家分里遭了灾,与幼娘一起被卖进府。乡野之地出来的小女娘,本就泼悍,端木芬又不在拘着她们。在府中近一年,越发习学的牙尖嘴利。
且又年幼,不知府里这些事。听得丁老姆如此说,将手中正编着的柳枝往她身上一掷,又把地上的几朵花给踩得稀烂。
“敬上?难难道大姐儿年纪小,就不是主子了?姆姆是老眼昏花,还是不把大姐儿放在眼里。若是眼睛不好使,咱们替姆姆回了大少夫人,回家养老多好。”
丁老姆虽只是个粗使的,也在府中一辈子了。几时被一个小养娘当众抢白过,登时气青了一张脸,啐道:“你才能是几个臭钱买进来的小娘皮,倒在我面前撑能!这些花儿草儿,都是我经心料理出来的。倒叫你们糟蹋。我还一句都不能说了!”她一面说,一面夺了些花朵、嫩枝,劈头盖脸的掷了去。
小满一时不妨,被一枝玫瑰划伤了脸,登时圆睁了葡萄似的圆眸,一把揪住丁老姆的发髻,扭打了起来,“你个老货,也敢来和我动手!今朝就叫你知道个厉害!”
旁边几个小养娘,也都满嘴嚷着“打,打,打!”的。丁老三媳妇急得直劝,“好姐儿快松了手,这可成甚么样子。”
这边的吵闹惊动了附近的几个老姆,赶过来见老姊妹被一个小养娘打到地上起不了身,发髻散了乱了,褐缎绣荷花的鞋子也掉了一只。登时怒上心头,“了不得,反了这些小养娘!”一面说,一面就来揪小满的头发。
旁边恁些小养娘岂时吃素的,见对方来了帮手,嘴里便嚷,“老货打人了!”嚷声未歇,一拥而上与老姆们扭打成一团。
大姐儿坐在山石上,本还是看热闹的。见了这场面,咧了小嘴呜呜地哭,也没人管她。
因而当乳娘走来,见了这个情形,着实吓了老大一跳,赶忙抱起大姐儿,喝道:“你们这是作死么!”
可现下哪有人听她的,乳娘急的没法,正要去回端木芬,恰好书秀了走了来请赵令如家去吃饭,冷笑问道:“这是做甚么呢?”
老姆们见书秀走来,方才停了手,退至一旁不做声。
小养娘们一个个则是衣衫凌乱,鬓发松散,小脸上或是血痕,或是青紫,形容颇惨。
书秀随便扫了一眼,见在场的小养娘除了西院的,还有就是跟着赵令如出门的。当下面色铁青,忿忿的眸光从老姆的面上缓缓而过,“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
丁老姆凑上前,道:“阿姐,你听咱们说呀……”
“说甚么!”书秀厉声喝道:“她们伤成这样,你同我说甚么都不顶用,只往二少夫人跟前去。”
一众老姆这才慌了,“好阿姐,原是咱们一时口角,何苦闹到二少夫人跟前。”
乳娘堪堪哄住了大姐儿,听了这话,冷哼一声道:“把大姐儿都唬哭了,我可担不起这样大的罪名。”
正说着,赵令如和端木芬已说笑着携手而来,大姐儿听见声音,一扭身从乳娘身上下来,直扑到端木芬怀里,带着哭腔唤道:“娘亲……”
见女儿红肿了一双眸子,端木芬心疼得赶忙抱在怀里,香了香小蛋,柔声问道:“咱们大姐儿怎么了?”说着,便待要喝问跟着的小养娘,一抬眸,吓了一跳。蹙眉问道:“你们这是闹哪一出呢?”
养娘们还不及回话,大姐儿揽了端木芬的脖子,委屈地呜咽道:“她们不让咱们编花篮,还骂人,后来还打小满她们!”
恁几个老姆不等端木芬的厉眸扫到,都跪了下来,“二少夫人容禀。”
“容禀?你们还有甚么可禀的?”赵令如冷声问道:“莫非,大姐儿胡说诬赖你们不成?”
老姆们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端木芬冷眸一睨,吩咐幼娘,“去请了汤姆姆过来。”
“二少夫人开恩啊!”几个老姆闻言,连忙磕头不迭。
端木芬理都不理,抱了女儿扬长了而去。小满落在后头,冲着丁姆啐了一口,“看你再横!”
丁老三的媳妇求道:“好姐儿,你替咱们说说情吧。”
“我求甚么情,你只和二少夫人说去。”言毕,甩手而去。
汤老姆忙乱了大半日,好容到了晌午,说家去吃饭,顺带歇一易歇午。还未出西角门,便见一个小养娘赶来,“二少夫人并郡主请姆姆过去一趟。”
汤老姆认得这养娘是端木芬屋里的,又听说郡主也叫自己,心里颇是疑惑——她两个又不管事,好好的叫自己做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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