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归想，脚下却没有半点迟疑，随着幼娘往赵令如的院子行来。脚才迈进月洞门，就见院里立了着四五个老姆，一个个灰耷拉着脑袋，衣衫不整。
且还都是园子里管着地产的老姆，这些人虽只是粗使，然管着园子地，每年的进项也不少，自己从她们手里沾的好处可是不少。
这会郡主把她们拘了过来，是为着甚么事呢？
汤老姆越思起慌，心底疑惑更重。步进门，顶头见玉容从里间出来，见了她，笑道：“姆姆来了啊。郡主和二少夫人正用饭呢，姆姆且往倒座厅里等一等吧。”
汤老姆陪笑着退出正房，在回廊上碰着豆娘，拉了她的手悄声问道：“郡主为着甚么事唤我来呀！”
“我也不大清楚。怕不是郡主的事，来的时候倒是二少夫人面上有怒色，大姐儿也红了眼睛鼻子，她屋里小满脸上还带着伤呢。”
汤老姆拧着眉头思忖，豆娘问道：“婶娘怕是还没用饭吧，咱们今朝吃了素馅的饺子，味儿好的很。婶娘往我屋里用一些吧，郡主和二少夫怕没这么快呢。”
“是么。”汤老姆强压下心头的忐忑，笑道：“你们真是闲出花样来了。只是郡主让我在倒座厅里侯着，我也不好走开。”
“这容易，我叫人给婶娘送一盘子过去就是了。”边说，边招手唤了个小养娘过来，“去厨里端一盘饺子给姆姆送去。”
汤老姆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哪里有心思吃饭，只随便应了两句，便往倒座厅里行去。一时，小养娘端了热腾腾的饺子上来，她不过随便吃了两个。忽又听得养娘报传，“郡主请汤姆姆过去。”
她连忙拿茶漱了口，出门往正房而来。转过花橱，就见她姊妹两个端坐在朱红大花窗下的榻上。
赵令如微笑淡淡，端木芬却沉着脸色。
汤老姆只瞥一眼，便赶忙低垂了眼眸，“郡主安好，二少夫人安好。”
“姆姆快请起来。”赵令如伸手虚扶，又叫玉容，“给姆姆看坐。”
汤老姆哪里敢坐，赵令如也不过是客气一句，听她推辞，便也不再强求，淡淡笑道：“我请姆姆来，就是想问一问，咱们园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汤老姆微微愕然，稍稍抬了眸子，问道：“郡主的意思是……”
端木芬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打断，“小满你来说！”
侍立在旁的小满上前一步，顶着一张青紫的小脸，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适才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临了，端木芬冷笑着道，“我请姆姆来，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府里的园子，咱们去不得！若是，往后咱们再不就是了！”
“哪有这样的的事情，都反了天了！少夫人只管同老奴说是谁，老奴即刻就绑出角门去，打了多少板子，少夫人看着办。”
赵令如笑道：“人都在屋外立着，打板子且不急。我只是问问，园子里的物事，是不是她们能拿出去卖钱，不然怎地这样着紧！”
一句话问到了汤老姆的痛处，嘴角抽搐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哪里有这样的事，不过是因着园子大，不分派了地方，怕她们互相推诿。咱们府里又不是要败落了，怎能由着她们拿了园子里的物事出去变卖。”
“是么。”端木芬挑了挑眉梢，令道：“叫丁老三媳妇进来！”
汤老姆听着这名字耳熟，正在想是甚么人，花橱外便转进来一个廿六、七岁的温柔少妇，款款的施了礼。
端木芬问道：“在园子里，你和小满说，花儿草儿的都是你老娘的进项，这话是甚么意思？”
汤老姆听得这一句，好似一记焦雷响在耳边，脑中一片空白。
丁老三媳妇原只是随口说说，本来么，管园子地的老姆拿了园里的物事出去变卖，已是上下皆知的秘密，只要不短了各处的使用，管事姆姆们也不提。
而上边呢，也懒待斤斤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罢了。所以，素日里说话，谁也不遮掩。谁能想到，素习好性的二少夫人竟会认真计较起这事来！
当着赵令如、端木芬的面，丁老三媳妇不敢撒谎，却也不敢说实话，扑通跪倒，碰头有声，“郡主、少夫人开恩。”
汤老姆在旁听着，缓缓地闭上了眼，心里哀叹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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