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最终颓丧地坐回椅子上,淌泪发狠,“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断了这条祸根。”
陈道三冷哼了声,“现下发狠说这些顶甚么用,当初我是怎么劝你的,你地一味地只要拢陛下的心。到如今陛下的心没拢着,儿子的位置又摇摇晃晃。”
“我……”陈皇后开口欲辩,却终没有道一言。
只能怨自己当初少不更事,一心盼望着夫妻和美,以为没了恁个女人,自己早晚能挽回丈夫的心。再则也是觉着怨不及稚子,所以才留了冉泰一条小命,谁想却是养虎成患。
若非陛下的扶持,就冉泰他一个庶出的皇子,又没了母妃,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现下……
悔也无益了,陈皇后略定了定神,“大哥,咱们到底怎么办?”
“太子不能就去,却也不能不去,”他话未说完,外边禀道:“太子殿下到。”
陈道三立了起身,“太子千岁,”人还没有拜下去,冉裕箭步上前,扶住了,“舅舅,都甚么时候了,还要这些虚礼。遂宁到底如何,你快说说。”
虽说太子是自己的亲外甥,可陈道三却不敢有半点托大,待得冉襄裕落了坐,他方在适才的竹椅上插签似的坐下,将适才和皇后说的话又向冉裕说了一遍。
太子听罢,除脸色沉了一沉,倒并没有太过激动,思忖了一会,向陈道三说道:“前些日子两广闹洪灾,这会正办着赈灾事宜,孤一时有些脱不开身。舅舅谴人先向父皇告罪,就说孤京中事情有了大概,即刻就动身。”
这个外甥未成亲之前,孩子气重的很,如今竟能这样沉稳,陈道三不禁喜上眉梢,“臣也是这么想的。”
太子不能不奉诏,可如今遂宁情况不明,他也不好就动身。也就只好使个“拖”字诀了。
冉裕看着舅父面上的喜意,心底松了一口大气。不论恁道诏书是真是假,冉裕心里都害怕。
若是假的,自不用说。
就算是真的,他一想到父皇恁铁板似的冷脸,自己身边又没有母后、舅父在,倘或一时不留心犯了错,连个求情的都没有。他吓得在东宫内乱转,听说舅父来了,也不敢过来。生怕舅父要他往遂宁去,还是又宜本事,给自己支了个招。至少能缓一段时日。
清宁殿内寝,湘帘低垂,挡住了屋外火辣轼的阳光。屋子四角的梅花高几上,都摆着冰钵子,地当间还有个丈宽的白玉玉海,内里是一座雕成蓬莱岛的小冰山。
凉气森森,所以歪在凉榻上看书的周又宜,身上还搭了条竹叶青底的小绸被子。
“娘娘。”流云趋行入内,行至榻边,眸光四下里一转,垂首不言。
周又宜放下手里的书眷,眸光只向身边几个宫婢一转,她们就垂首退下,周又宜这才幽幽地问道:“怎么样?”
“果然如娘娘所料,相爷不仅答应了,还赞了太子一通呢。”
周又宜嗤了一笑,坐起了身,“陈相是多精明老练的人,连我都能瞧出来的事,他岂能不知。”说了,又吩咐道:“虽说太子目下不用动身,只怕早晚要走。你去告诉父亲,让他一定挑些可靠能干的家将,随时准备护送太子前遂宁。”
“是。”流云垂首退去。
周又宜微微一叹,低头看向握在手里的小玉人,因她日日握在手里摩挲,原本寻常的白玉,现下乍眼一看倒有些羊脂白玉的质感。而玉人的面目却显得有些模糊了。
周又宜的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模糊的岂止是玉人的面容,有时候坐在妆镜前,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进宫都还未满一年,却觉得过了一辈子恁么长。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周又宜默然一叹,回头正好瞧见大花窗下挂着的雀儿,拿起旁边小铜壶,给它添了些水,喃喃道:“想要衣食不愁,总要付出些代价。”
而此时陆府西院内,端木芬刚才歇午起来,唤了小养娘进来梳洗,两只原本在缸里打盹的龟,看见晃动的人影,一对前爪拼命地打水讨吃的,一时间屋里江是“啪啪”拍水声。
平伊儿端了漱口的茶水进来,路过水缸时,一不小心脸上被溅了几滴水珠子,便冲两只龟啐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见撑死你们!”
青禾将一枚素银簪簪在端木芬髻上,听了平伊儿的话,不禁笑道:“难为你和一对龟儿也能吵嘴。”
端木芬对镜子照了照,也笑道:“你也不想想,它们夏天不多吃些,冬日里可怎么熬的过去。”说着漱过口,便唤小养娘去厨里要小半碗碎肉来,小养娘去了没一会,便拿了个青花茶碗进来,里边装大半碗的虾肉。
“厨里吴嫂子说,这是他家小厮新捞的,特地给两只龟留了些。”
端木芬从妆台上随便取了枚银钗,敲着缸沿,“你们今朝可算是有口福了!”
两只龟闻到虾的腥味,越发是激动的了不得,脖子仰得老高,四只脚划得飞快,恨不能飞出缸来。
端木芬用银钗戳了个虾肉,手刚伸过去,虾肉就被抢了。恁只没抢到的龟,追着虾肉一通猛咬,险些咬到另一只龟的脖子,吓得端木芬赶紧又戳了个虾肉送到它嘴边上。
一屋子小养娘都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它们抢吃的,平伊儿偏要装老成,一面拿眼角瞥,嘴里又嘀咕,“笨头笨脑的,吃起东西来倒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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